在东北的老话里,戏班子走南闯北,唱的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演的却是阴阳两界、悲欢离合。
有些戏班,若是在某个地方遭了难,或是唱了不该唱的戏,冲撞了鬼神,那怨气便会跟着戏班的行头、锣鼓,纠缠不散。
今天要讲的,便是这么一个关于流浪戏班与古老诅咒的故事。
这故事生在民国初年,辽河套一带。
有一个名叫“永盛班”
的河北梆子戏班,班主姓赵,五十多岁,唱须生出身,为人仗义,但班社经营惨淡,只能带着十几个行当不全的班底,在关外的乡野村镇间流浪卖艺,挣口饭吃。
这一年秋天,永盛班沿着辽河一路向北,来到了一个叫“孤家子”
的荒僻小镇。
镇子不大,却有一座颇为气派、但早已破败不堪的老戏台。
戏台是前清一位喜好听戏的贝勒爷所建,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只是如今朱漆剥落,蛛网遍布,透着一股子萧条与阴森。
镇上的老人告诉赵班主,这戏台邪性,快三十年没人敢在上面唱戏了。
据说,光绪年间,一个极红的戏班在此唱全本《目连救母》,唱到“刘氏夫人下阴曹,十殿阎罗审鬼魂”
那几折时,许是唱得太投入,引动了真东西,台上台下竟真的鬼影幢幢,阴风惨惨。
当晚,那戏班的班主和几个名角便莫名其妙地暴毙在后台,死状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
自那以后,这戏台就再也没响过锣鼓,夜里常能听到上面传来幽幽的吊嗓子声和胡琴声。
赵班主听了,心里直犯嘀咕。
但他走南闯北,怪事见得多了,加上囊中羞涩,急需一场演出换取盘缠,便硬着头皮对镇上的保长说:“老哥,我们唱戏的,敬的是唐明皇,拜的是祖师爷,一身正气,不怕那些个歪的邪的!
这戏台,我们用了!”
他选了戏码《锁五龙》,是一出热闹的武戏,讲的是单雄信被擒,临刑前痛骂李世民的故事,唱腔高亢,锣鼓激烈,想必能镇得住场子,也适合他们这个武生较多的班子。
开锣那天晚上,天色阴沉,没有月亮。
戏台下倒是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乡民。
汽灯点起,将戏台照得一片惨白。
锣鼓家伙一响,赵班主亲自披挂上阵,扮演单雄信。
起初一切顺利,唱念做打,台下不时传来叫好声。
然而,当戏唱到单雄信被押赴刑场,唱那段激越悲凉的“大吼一声绑帐外”
时,怪事生了。
赵班主正唱到“不由得豪杰笑开怀”
一句,运足丹田气,准备来个响彻云霄的“嘎调”
,可就在他张口欲唱的刹那,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刮过戏台,“噗”
地一声,竟将台口那盏最亮的汽灯吹灭了!
台下一片哗然。
更让人头皮麻的是,汽灯熄灭的同时,赵班主感到一股冰冷的、带着陈旧脂粉香气的气息,猛地灌入了他的口中!
他那个精心准备的“嘎调”
,竟硬生生被堵了回去,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冰凉的棉花,一个字也唱不出来了!
他僵在台上,浑身冰冷,只觉得戏台两侧的帷幔后面,似乎瞬间多了许多双眼睛,正冷冷地、空洞地注视着他。
后台也乱了起来。
拉胡琴的老钱,忽然现自己的琴弦莫名断了两根;打板鼓的小山东,手里的鼓槌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敲错了点子。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慌感,在戏班成员中蔓延开来。
赵班主到底是老江湖,心知不妙,强撑着唱完了最后几句,草草收场。
回到后台,他脸色煞白,接过徒弟递来的热水,手却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