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羽毛的蓬松,如何点睛才能赋予死物生机……那些他生前怎么也学不会的关窍,在梦里却异常清晰,仿佛直接印在了他脑子里。
而梦里养父的眼神,不再是生前的严厉与失望,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和期盼,死死地盯着他,也盯着那个木偶。
葛根被这些梦境和屋里的异象折磨得精神恍惚,人也迅消瘦下去。
他想把那木偶扔掉,可每次生出这个念头,就会感到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仿佛那木偶正用空洞的眼睛无声地警告他。
他也曾大着胆子,想用斧头劈了那木偶,可斧头举起,看着那张与自己酷似的脸,想着养父临终前的眼神,他又怎么也下不去手。
日子就在这种恐惧与诡异的传承中一天天过去。
渐渐地,屯子里的人现,葛根变了。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笨手笨脚的后生,他拿起刻刀的样子,竟有了几分葛木匠当年的神韵!
他修补家具,那手艺精巧得让人惊叹;他甚至开始自己雕刻小物件,那活灵活现的程度,直追其养父盛年之时!
可他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像葛木匠,沉默,孤僻,眼神里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
而且,他越来越不愿意离开他那间屋子,仿佛那血木偶成了他世界的中心。
终于有一天,几个和葛根相熟的后生,担心他魔怔了,强行撞开了他家的门。
屋里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葛根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一把刻刀,正对着靠墙的那个血木偶,眼神空洞,嘴角却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而那血木偶,不知何时,脸上竟然被刻上了表情!
那是一种混合了痛苦、挣扎和一丝了然的复杂神情,栩栩如生,仿佛真的有灵魂在其中嘶吼!
最骇人的是,那木偶暗红色的木质表面,在一些关节和眼角的位置,竟然渗出了几滴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像是……凝固的血!
而葛根对闯入者视若无睹,只是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像他自己:“爹……我学会了……我都学会了……您看……它‘活’了……它真的‘活’了……”
人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拉带拽地把葛根弄出了那间屋子。
葛根出来后,大病一场,病好后,关于木匠手艺的灵性仿佛也随之消失了,他又变回了那个普通的、甚至有些迟钝的葛根,只是对那段经历讳莫如深。
那尊渗血的,没人敢再动,连同那间屋子,被葛根用砖头彻底封死,再无人踏入。
这的故事,成了屯子里最令人脊背凉的禁忌之一。
它告诉人们,执念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葛木匠对技艺传承的执念,强烈到甚至能扭曲阴阳,将自己的魂魄与心血,以一种邪异的方式封入木偶,强行“灌注”
给养子。
这并非真正的传承,而是一种诅咒,一种以消耗继承者心神与阳气为代价的、畸形的延续。
它警示着后人,无论追求何种技艺或目标,都需顺应自然,量力而行,切不可让执念化作焚身的毒火,最终害人害己。
那间被封死的屋子,和屋中那尊可能仍在“呼吸”
的血木偶,便是这可怕执念永恒的墓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