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豆,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跳动。
她没再多看我,拎着灯,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门。
我不知道她去了多久,时间在我高烧的感知里是完全错乱的。
只觉得在某一刻,那缠在我身上的、无形的烙铁,好像突然松动了那么一丝。
我艰难地偏过头,透过糊满眼屎的眼缝,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夜。
好像……好像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光亮在晃动,是从井边方向来的。
紧接着,一种极其沉闷、极其遥远的声音,贴着地皮传了过来。
哗啦啦……哗啦啦……不像风吹树叶,也不像野狗拖铁盆,那声音,沉甸甸的,带着一种生锈的、金属摩擦的滞涩感,真真儿的,就像……就像有一条无比粗大的铁链子,在深深的井底,被人猛地拖动!
那声音响了几下,就消失了。
我浑身那股能把水烧开的滚烫,竟也跟着那铁链声,潮水般退了下去。
沉重的眼皮再也撑不住,我脑袋一歪,彻底陷入了黑甜的睡梦里。
再睁眼,天已大亮。
高烧退了,胡话停了,除了身子有点软,像跑了十里地,其他啥事没有。
姥姥坐在炕沿,默默地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喝着她熬的小米粥,心里还惦记着昨晚那似真似幻的铁链声,憋不住想问。
姥姥却放下碗,叹了口气:“走,跟我去看看。”
她把我领到村口的老井边。
清晨的日光斜照下来,井沿石上的青苔绿得晃眼。
姥姥不说话,只用下巴朝井台边上点了点。
我凑过去,蹲下身仔细看。
只见那被磨得光滑亮的青石井沿上,紧贴着湿漉漉的苔藓边缘,赫然印着几片东西。
黑黢黢的,带着一种暗沉的光泽,牢牢地“长”
在了石头上。
我伸手摸了摸,冰凉,坚硬,边缘似乎还有些扎手。
那形状,像放大了无数倍的鱼鳞,每一片,都比我的巴掌还要大上一圈。
井水幽幽地映着一点天光,那几片黑鳞静静地伏在井沿上,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又像一个永远也参不透的谜题。
我抬头看姥姥,她只是望着那口深不见底的老井,一言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