怛罗斯河谷。
深秋的寒意已渗入骨髓,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起伏的丘陵和蜿蜒的河流之上,如同沉重的裹尸布。
唐军安西都护府的前沿堡垒——碎叶城(怛罗斯城以东重要据点),如同一只疲惫而警觉的巨兽,盘踞在河谷要冲。
城墙上,被风沙侵蚀的垛口后,哨兵裹紧了破旧的皮袄,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城外萧瑟的原野和更远处隐约可见的、属于大食(阿拉伯帝国)联军的游骑烟尘。
堡垒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营房低矮,土墙斑驳,空气中弥漫着汗臭、皮革、铁锈、马粪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名为“思乡”
与“未知恐惧”
混合的沉闷气息。
士兵们沉默地擦拭着刀枪,保养着弓弩,动作机械而麻木。
偶尔有军官的低喝声和传令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沉寂,也只会让这压抑的氛围更加凝重几分。
堡垒深处,一间相对宽敞、燃着炭盆的土屋内,烛火摇曳。
墙壁上悬挂着绘制粗糙的西域舆图,上面用朱砂和墨笔标注着敌我态势。
安西节度使高仙芝端坐主位,他年约五旬,面容如同刀削斧劈般冷峻,一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一种混合着疲惫、焦虑与…难以掩饰的亢奋光芒。
连续数月的高强度行军、部署、以及与各方势力的勾心斗角,在他眉宇间刻下了深深的沟壑,但那挺直的腰背和紧抿的嘴唇,依旧彰显着这位“山地战之王”
的强硬与掌控欲。
李骁单膝跪地,双手捧着一个用多层油毡严密包裹的长条状物体,呈于高仙芝面前。
他低着头,盔甲上还沾染着帕米尔高原的尘沙和未曾洗净的、淡淡的狼血褐痕。
自从那场遭遇战和神秘灵兽的警示后,这柄祖传的“镇岳”
剑,便成了他心头一块越来越沉重的巨石。
每一次触碰剑柄,那冰冷滑腻的触感和心底翻涌的暴戾冲动都如影随形,让他夜不能寐。
此刻,将它交出,心中竟莫名地涌起一丝解脱。
“禀节帅,末将幸不辱命,于石国(中亚城邦,被高仙芝攻灭)王庭秘库深处,寻得此物!
据俘获的萨珊老匠所言,此乃前朝波斯王镇压国运之神兵,名唤‘镇岳’!
其威能…非言语可述!”
李骁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激动,努力将宝石带来的不适感描述为神剑的“威压”
。
高仙芝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地钉在了那包裹上。
不需要李骁过多渲染,一种源自本能的、近乎贪婪的渴望,已在他胸腔中猛烈燃烧!
他仿佛看到自己手持此剑,横扫大食联军,功勋彪炳,封侯拜相,甚至…那深藏在心底、连他自己都不敢细想的野望!
“好!
骁勇可嘉!
天佑大唐!”
高仙芝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
他几步上前,一把抓过包裹。
入手沉重,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躁动的气息,透过厚厚的油毡,瞬间钻入他的掌心,沿着手臂直冲脑际!
嗡!
高仙芝身体微微一晃,眼前似乎有刹那的恍惚。
一幅幅幻象不受控制地涌现:旌旗蔽日,铁骑如洪流般踏破异域城池,金碧辉煌的宫殿在他脚下匍匐,万民山呼海啸般的朝拜…权力的滋味,如同最醇烈的毒酒,瞬间点燃了他血液中所有的野心!
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疲惫被彻底烧尽,只剩下炽热如熔岩般的征服欲!
“好剑!
果然神物!”
高仙芝低吼一声,迫不及待地撕扯开油毡。
当那古朴的剑身和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