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吃力,仿佛那已经不是“人”的范畴了。
几杯温热的酒下肚,酒液带着淡淡的辛辣滑入喉咙,李越的思绪渐渐从修炼的困顿中抽离出来。
陈兰见他放下酒杯,指尖在琵琶弦上轻轻拨了个泛音,脆生生的,像在提醒,又像在询问:“大人,接下来想听什么曲子?”
她其实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人。
以她纳气四重的修为,竟完全探不出对方的深浅。
要么是对方修为远在她之上,至少是百夫长级别,要么就是身上带了遮蔽气息的法器。
但她并不深究,既然选择托身红华楼,就只需尽好卖艺的本分,客人的来历与她无关。
李越低头看了眼桌上的曲目单,纸页边缘有些卷了,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秀。
他的目光扫过“折柳”“望月”,最后停在中间一行:“来曲《望春归》吧。”
琵琶声再次响起,这次的旋律却与《相思》截然不同。
初时调子有些沉,像寒冬腊月里光秃秃的枝桠,带着料峭的寒意。
弹到中段,忽然轻快起来,音符像蹦跳的雪粒,簌簌落下来,竟透出几分暖意。
到了后段,弦音愈发清亮,像冰雪初融的溪流,像土里钻出来的嫩芽,满满都是向上的生机。
李越靠在软榻上,紧绷的肩背缓缓放松下来,连带着眉心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连日来被腾云猎妖团追杀的紧张、突破四象境无果的烦躁。
种种情绪都在这空灵的弦音里慢慢沉淀。
他闭上眼,竟生出几分不愿醒来的慵懒。
仿佛这一刻,所有的烦恼都暂时消散了。
陈兰一边弹奏,指尖在弦上灵活跳跃,指甲与琴弦碰撞,发出悦耳的轻响。
一边却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着李越。
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她在红华楼待了三年,若只是想寻求庇护,凭她的琵琶技艺,确实能安稳过一辈子。
可她不甘心。
父亲死不瞑目的样子。
还有那些在她家门口徘徊的窥探目光,这些都像毒刺,时时刻刻扎在她心里。
她知道凭自己纳气四重的修为,这辈子都别想报仇。
赵老鬼是纳气九重巅峰,百夫长级别的实力,身边还有众多的手下,她连靠近都难。
所以,她把希望寄托在了往来的客人身上。
舍得花十块下品灵石听一曲的,大多是有些修为在身的,至少也是纳气后期。
她盼着能遇上一位百夫长级别的强者,哪怕只是刚突破的也好。
她甚至想过,只要对方肯出手帮她杀了赵老鬼,报了父仇。
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包括她自己。
可这几年下来,遇到的不是垂涎她美色的登徒子,就是听到“报仇”二字便面露难色的怯懦者。
那些人要么假意应承,实则想占她便宜。
要么干脆摇头拒绝,说“赵老鬼背后有人,惹不起”。
竟没有一个人肯应下她的请求。
弦音渐歇时,陈兰的目光落在李越平静的侧脸,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眼前这位大人虽看不透深浅,但瞧着也像那些轻浮之辈。
可……或许,这次也和从前一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