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不知过了多久,当葵水城的一草一木都在记忆里走了个遍,陈兰进门时那惊鸿一瞥,竟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里。
月光下她逆光的身影,灯下她平静的眉眼,还有此刻弹奏时微微蹙起的眉峰。
明明是初见,却像是刻在了心上,连她方才摇扇的姿态、说话的语调,都变得格外清晰。
正怔忡间,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李越这才猛地睁开眼睛。
原来是侍女端着托盘进来了,上面摆着他刚才点的几样菜。
还有一壶温热的酒,瓷碗碰撞发出轻脆的声响。
恰在此时,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在房间里绕了两圈,才缓缓消散。
陈兰将琵琶往旁侧挪了挪,抬眼看向李越,语气依旧平静:“不知大人可否满意?”
“满意,很满意。”李越连忙点头。
他虽不懂什么音律,却实实在在被刚才的琴声打动了。
那旋律里的怅惘与牵挂,像根细针,轻轻扎在他心上,“弹得极好,悦耳得很。”
他指着桌上刚摆好的酒菜,对陈兰道:“陈姑娘,辛苦了,尝尝吧。”
“多谢大人。”陈兰微微颔首,起身走到桌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李越看着她执筷的手,指尖纤细,指节分明,心里那点好奇终究按捺不住,开口问道:“陈姑娘,这红华楼我还是头一次来。”
“刚才带我过来的小厮说,楼里的清倌人都是自由之身,来去自由,与红华楼只是合作关系。”
“我看陈姑娘你身上有灵力波动,也是位修炼者,怎么会选择在这里卖艺呢?”
陈兰夹菜的手顿了顿,眼里的光暗了暗,脸上浮起一抹难以掩饰的苦涩。
她放下筷子,轻声解释道:“大人选我的时候,想必也进过那间挂着画像的房间吧?”
“画像上的每一位姑娘,论气质、容貌、身段,皆是上等,可我们留在红华楼,多半是因为种种不得已的缘由,需要在这里寻求庇护。”
“若是没了红华楼这层屏障,恐怕我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女子,下场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她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无奈。
李越听着,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看来陈姑娘你身上,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倒也算不上什么难言之隐。”陈兰微微摇头,目光落在窗外的细竹上。
“我爹原是‘踏浪猎妖团’的副团长,去年出海猎杀妖兽时,因为得罪了人,被人暗中算计,丢了性命。”
“家里没了我爹撑着,那些平日里藏着的龌龊心思,就都冒了出来。”
说到这儿,她自嘲地笑了笑,指尖轻轻划过碗沿:“当然,这也与我这张脸脱不了干系。”
“没了靠山,容貌反倒成了招祸的由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