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董掌柜递上了诉状。法院的推事(法官)收了状子,让回去等消息。这一等就是月余,杳无音信。董掌柜再去催问,推事一脸不耐烦地翻着卷宗:“董家诉钱德彪侵占房产一案……嗯……正在调查中。钱德彪声称此房系保安团因公征用,事涉军产,需谨慎处理。你且回去,有了结果自会通知你。”
旁边一个书记员模样的年轻人,看似好心,低声对愁眉苦脸的小满说:“小兄弟,别折腾了。钱德彪姐夫是赵阎王,在临汾一手遮天!他早就打点好了上下关节。这案子,别说赢,能立上案就算你家烧高香了!再告下去,小心惹祸上身!” 小满气得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一次次碰壁,一次次被羞辱,一次次看着那冰冷的衙门和冷漠的嘴脸。
董掌柜本就因丧女之痛和长途跋涉而虚弱的身体,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急怒攻心之下,他旧疾复发,病倒在镇上一间租来的破败小屋炕上。咳嗽一声连着一声,撕心裂肺,常常咳得满手是血。原本还算硬朗的身板,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眼窝深陷,气若游丝。
老妻日夜守在炕前,眼泪早已流干,眼神空洞麻木。儿子小满四处求医问药,借遍了亲友,可那点微薄的药钱,不过是杯水车薪。街坊四邻看着董家遭此大难,无不摇头叹息,眼中满是同情。
“造孽啊!老董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那钱德彪,真不是个东西!赵阎王更是……唉,这世道……”
“可怜小满这孩子,刚没了姐姐,爹又快……”
“小声点!别让那些狗腿子听见!”
同情归同情,在这乱世,谁又敢为了一个无权无势、行将就木的老掌柜,去触保安团长的霉头?人微言轻,只能扼腕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