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在汤汁里浮沉,细如发丝的京丝挂面又香又筋道。她想起二十三年前生春红那夜,灶间飘着的还是掺了麸皮的黍米粥,接生婆往她嘴里塞的粗盐粒子,咸得人眼泪直往肚里咽。
玉芬娘蹲在炭炉前煨鸡汤,铜勺在砂锅里搅出金黄的漩涡。瓦罐底下埋着红皮鸡蛋,是丫头的老婆婆早早给媳妇踅摸着攒下的。";娘,您也喝口汤。";玉芬在炕上支起身子,话音未落就被娘按回褥子里:";傻妮子,这年月鸡蛋金贵得能当银元使!";说着说着,老太太自己倒先红了眼眶——当年她月子里为给大夯爹省口粮,硬是把娘家捎来的半斤红糖兑水喝了一个月。
玉芬娘摩挲着闺女盖的新棉被,突然又噗嗤笑出声:";当年我生这丫头时,接生婆拿剪子在灶火上燎两下就下手……";歪脖大娘接茬:";可不是!我那会子疼得咬烂了枕头芯,你们猜稳婆说啥?';忍着些,女人家哪个不是麦秸秆堆里打滚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