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淍像一道蓄势已久的黑色闪电,从藏身处猛地射出!
他利用假山、树木和混乱人群的掩护,如同鬼魅般穿梭,目标明确——马厩!
他像最熟悉地形的鼹鼠,一头扎进堆积如山的草料堆深处,双手疯狂地刨挖!
干草屑沾满了他的头和脸庞,呛得他直咳嗽。
终于!
指尖触到了坚硬冰冷的东西!
火石!
硫磺!
还有一小包他省吃俭用攒下来、混杂了辣椒粉和铁屑的粗劣火药!
这是他过去十几天,每晚冒着极大风险,从厨房灶膛边、从仆役丢弃的杂物里,一点点蚂蚁搬家般偷藏起来的全部家当!
是绝望中为自己、或许也为师父预留的一丝火星!
“老伙计……对不住了!”
熊淍冲到最里侧一匹相对温顺的枣红马旁,飞快地将那包火药牢牢绑在马鞍下方,用颤抖的手点燃了引线!
引线瞬间爆出令人心悸的“嗤嗤”
声,火星急蔓延!
“嘶律律!”
受惊的枣红马感受到臀下的灼热和恐怖的声响,出一声惊恐到极点的长嘶!
它猛地扬起前蹄,带着屁股后面那串催命的火花,如同离弦的红色箭矢,疯狂地冲出了马厩,一头扎进了外面混乱奔逃的侍卫人群之中!
“马惊了!
快闪开!”
“那马屁股后面……有火!
是火药!
!”
人群爆出更加恐怖的尖叫,瞬间炸开了锅!
熊淍没有回头看一眼!
在点燃引线的瞬间,他已经朝着与惊马完全相反的方向,朝着王府内院的核心区域,用尽全身力气狂奔而去!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肺部火烧火燎!
师父!
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剩下的,交给天意!
在枣红马引的骚乱达到顶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的一刹那,一道黑影掠过!
一道比夜更黑、比风更快的黑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无声无息地掠过了藏书阁那高耸的飞檐!
没有一丝破空声,没有半分杀气泄露,轻盈得如同被夜风卷起的一片落叶。
然而,就在这道黑影掠过的瞬间,下方所有正在混乱奔跑、或紧张戒备的侍卫,脖颈后方的汗毛在同一时间齐刷刷地倒竖起来!
一股冰冷刺骨、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扎进他们的脊椎!
那是顶尖杀手的气息!
是死亡本身在迫近!
逍遥子!
他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藏书阁最高的飞檐一角,青布长衫在带着烟火气息的夜风中猎猎狂舞,勾勒出他瘦削却挺拔如松的身影。
他手中,竟随意地提着一个不大的酒葫芦。
清冷的月光终于刺破了浓厚的烟云,洒落下来,落在他两鬓斑白的丝上,如同覆了一层寒凉的薄霜。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如同沸水般混乱的王府,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古井,无波无澜,却又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
“王道权……”
他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下方所有的喧嚣和嘈杂,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缱绻,如同在呼唤一个久别情人的乳名,“二十年了……我来取你欠下的血债了。”
话音未落,那青衫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墨,倏然消失!
原地只留下被劲风卷起的几片残瓦,叮当作响地滚落下去。
……
熊淍像一只壁虎,紧紧贴在花厅主梁上方最幽暗的角落里。
汗水浸透了他的后背,冰冷的木梁硌得他生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