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他那颗被朝政磨硬的心,便泛起波澜。
那孩子展露出的能力,超出了他的预期。
无论是组织流民,还是应对官吏,都显现出一种政治直觉。
这是一个继承人胚子。
可现在,对于这个继承人,老朱担心的有两点。
第一点,最让他不安。
朱煐,流落在外十八年。
他,还认不认自己这个爷爷?
他,还愿不愿意坐上这张龙椅?
这个问题很重。
他停下脚步,手指摩挲着腰间一枚玉佩,上面的麒麟纹路已被磨平。
在外多年,自己“皇帝”的名声,他清楚。
暴戾、多疑、杀戮。
这些词,通过密探的奏报,不止一次呈现在他案头。
他曾不屑一顾。
天子行事,何须向人解释?
可现在,这些评价化作刺,扎在他心头。
他记得,前几日与朱煐相处时的场景。当自己试探着聊起当今圣上时,那孩子只是应着,话里听不出什么。
“皇帝”,从朱煐口中吐出的这两个字,是一个称呼。没有敬畏,也没有憎恨,只有距离。
那种距离,比任何指责都让他难受。
这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一股酸涩从胸膛涌到喉头。
自己在民间的形象已经定型,这影响到了大孙对自己的第一印象。
这一点,老朱心里明白。
他必须改变。
这一个月,是他登基以来,最难熬的一个月。
也是他对自己下手最重的一个月。
他强迫自己收起杀气。
他感觉自己快习惯了,快不会发脾气了。
就在今天早朝。
一个户部官员奏事,前言不搭后语,几处钱粮数目都说错。
若是往日,他早已发怒。
“拖出去!”
“杖责二十!”
这会是他的反应。
可今天,他只将朱笔往御案上一顿,闷响让群臣心头一颤。
然后,他斥责几句,便让那官员下去。
他控制着语气。
让每个字都落在实处,不砸向对方。
让声线平稳,不带威压。
他要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长辈。
老朱做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
为了在朱煐心中,将传言里的“皇帝”,换上一个“老丈”的模样。
为了将来的相认,铺路。
每一次见到朱煐,他胸中都有一股冲动,想抓住那孩子的肩膀,告诉他一切。
告诉他,你是朕的亲孙,是大明的血脉!
可他不能。
他只能压抑这股冲动,将所有情感,都化作关心和问候。
远远地看着。
爷孙总归要相认。
大明,也需要一个继承人。
只是相认的时机,必须小心。
他转身走回御案后,从奏报堆里,抽出了一叠用牛皮纸包裹的密报。
这是他命人整理的,关于朱煐过去十八年经历的记录。
每一份,他都反复翻阅了不知多少遍。
纸张的边缘已被他的指腹摩挲得起了毛边。
他用手指,划过纸上文字,仿佛这样,就能触摸到那孩子度过的岁月。
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他作为爷爷,缺席的时光。
倘若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