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那里。这位与叶云天同卵双生的弟弟,自六岁分离、四十岁相认后,便成了他们这一脉永生者中最沉默的守望者,也是当年与他一起定下“不干预历史”约定的人。此刻,吕明远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颤动,他低头看着地面,手指在干裂的石桌上轻轻敲击着,那节奏与一万年前他们在实验室里调试仪器时一模一样,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又像是在哀悼着什么。
那是一个持续了一万年的约定。在永生因子投入使用之初,他和吕明远作为最早的受益者,在相认后不久,曾在父母的灵位前郑重起誓:永不利用永生的时间和未来的知识去干预历史进程。他们要做沉默的观察者,见证文明的自然生长与更迭,因为他们深知,强行扭转历史的轨迹,可能会带来更不可预测的灾难。为此,他们甚至主动远离了人类社会的核心,只在边缘默默注视着——注视着人类如何用智慧创造奇迹,也注视着人类如何用贪婪一点点摧毁自己的家园。
可现在,“不干预”本身,似乎正在变成最大的灾难。
叶云天走下了望塔,金属台阶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嗡鸣。广场上的风小了些,但依然带着沙粒,打在能量屏障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某种持续不断的倒计时。
“父亲。”看到叶云天下来,叶可东站起身。作为长子,他总是习惯性地挺直脊背,即使在谈论末日时,也带着一种理科生特有的冷静,“我们和明远叔叔讨论过了。”
叶可南推了推鼻梁上的虚拟眼镜——那是用最后一点稀有金属材料制作的,能实时显示全球各地的水资源数据。镜片上跳动的绿色光点已经稀疏得像冬夜的寒星。“模拟结果显示,没有任何自然或人为的手段能逆转这个过程了。现有的技术储备,最多只能让绿洲多撑三年,但代价是彻底耗尽深层地下水,连最后的微生物都活不下去。”
叶可西一向最安静,此刻却低声说:“昨天,我去了边缘区。有个孩子问我,‘水是什么味道的?’他从出生起,就只喝过我们配出来的营养液。”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刺破了所有人努力维持的平静。林月瞳的眼圈微微泛红,她转过头,看向远处那片被屏障切割开的荒漠。那里,曾经是她小时候嬉水的湖畔。
吕明远终于抬起头,他的目光扫过叶云天一家六口,最后停在叶云天脸上。这对双胞胎兄弟的眼神在空中相撞,没有多余的话语,却像穿过了一万年的时光——从少年时相认后的生疏试探,到中年时并肩看着第一座生态城建成,再到后来一起目睹江河干涸、大地龟裂。那份血脉深处的默契,从未因早年的分离而真正断裂。
“云天,我们当初在父母灵前立的誓……”吕明远的声音比叶云天更沉,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岁月的沙哑,也带着一丝只有兄弟间才懂的犹豫。
“誓言是为了守护人类,”叶云天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不是为了看着他们灭亡。”
他走到广场中央,那里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岩石上刻着一行字,是一万年前他和吕明远相认后一起刻下的:“观史者,不语。”而现在,那行字的边缘已经被风沙磨得模糊,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
“我们活了一万年,”叶云天的声音传遍了寂静的广场,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我们看着智人走出非洲,看着他们驯化作物,看着他们建起金字塔和长城,看着他们发明蒸汽机和计算机,看着他们第一次踏上月球……我们看着他们从尘埃里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四个孩子,最后落在吕明远身上——这位与他血脉相连、虽曾分离却终又并肩走过漫长岁月的弟弟。
“我们得到了永恒的生命,不是为了在时间的尽头,做最后一个见证毁灭的看客。”叶云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