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茹雪拿到那张报道着南京惨剧的《新华日报》时,双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报纸。
她脸色煞白,踉跄着退后几步,背靠着冰冷的土墙才没有滑倒。
南京……那个她从小听着祖父描述、象征着繁华与正统的城市;那个她白家举族迁往、寄予了全部希望的都……此刻在她脑海中,只剩下报纸字里行间透出的冲天血光和绝望哀嚎。
“爷爷……爹……娘……”
她喃喃自语,每一个称呼都像是一把刀扎在心上。
她想起离开安南前,周江河那焦急甚至带着恳切的劝阻,想起祖父那不容置疑的固执……巨大的悔恨和后怕如同冰水浇头,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如果……如果当初爷爷肯听一句劝……她不敢再想下去。
皮若韵紧紧抱住崩溃的白茹雪,自己的眼泪也无声地流淌。
她同样感到彻骨的寒意和悲痛,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以及难以言喻的震撼。
周江河……他不仅预见了南京的危险,更早早地为她指明了这条通往光明的生路!
这份情,这份远她当时那点少女别扭心事的远见,让她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激。
南京沦陷,家园沦丧,回不去了,也无处可去。
正是在这种国破家亡的巨大创痛中,延安这片相对宁静、充满理想和斗志的土地,对两个无家可归的女孩产生了致命的吸引力。
她们看到这里的官兵平等,干部朴实,百姓虽然贫困眼里却有光;她们听到课堂上宣讲的民族救亡道理,参加了大生产运动,和来自五湖四海的青年一起学习、劳动、唱响救亡歌曲……一种全新的、从未体验过的力量,在她们心底滋生、壮大。
白茹雪擦干眼泪,将家族的悲剧和对周江河复杂难言的感佩深埋心底,向组织递交了申请。
皮若韵更是毫不犹豫。
她们剪短了长,换上了粗布的灰色军装,将过去的娇气与脆弱一同褪去。
自此,云省曾经的两个千金大小姐,白茹雪和皮若韵,正式成为了革命战士。
一个被分配去学习文化,从事宣传教育工作;另一个因为心思细密,被安排进入卫生队,学习战场救护。
夜深人静,当她们躺在陕北窑洞冰冷的土炕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时,难免会想起过往,想起那个改变了她们命运轨迹的男人。
“若韵,”
白茹雪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后怕,“我现在……真不敢想。
要是当初……我们也跟着去了南京……”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那份恐惧如此真实。
皮若韵翻了个身,面向她,黑暗中眼眸晶亮:“茹雪姐,我们都该庆幸……庆幸听了他的话。”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而坚定,“他虽然……但这份见识……我……服气。”
“是啊……”
白茹雪幽幽一叹,心中百感交集,“他好像……总能看得比旁人远几步。
爷爷他……唉……”
她再次想起葬身金陵的至亲,心痛如绞,却也更加明确了此刻脚下的道路,是唯一的、正确的选择。
而南京,则是炼狱。
1937年12月13日,破晓的晨光未能穿透笼罩南京的阴霾。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与城中未散的硝烟混作一团,将这座六朝古都压得透不过气来。
清晨5时3o分,日军第九师团步兵第三十六联队的士兵用炸药炸开了中华门残破的瓮城。
伴随着碎砖石飞溅,一面太阳旗被插上城楼,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在弥漫的硝烟中,日军士兵岩田一郎在日记中写道:"
我们踏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