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天德五年孟春,德胜门的硝烟刚散半载,北境捷报的墨迹还凝在兵部卷宗上,金陵城的权力漩涡已骤然收紧。太保兼兵部尚书谢渊,这位以一己之力稳住九边防务的忠良,在班师回朝三个月后猝然下狱,五日后便以“通敌谋逆”罪伏诛,朝野震动却无人敢言。
时人皆疑其冤,却不知这桩冤案的根由,是镇刑司提督魏进忠一手策划的“祸水东引”——北境军粮押运途中,三百万石粮饷离奇失踪,此事若败露,魏进忠勾结地方豪强、私吞军粮的罪证便会公之于众。为脱罪责,他将目光投向了掌兵部、主边饷的谢渊,一场以“忠良”为祭品的嫁祸阴谋,在玄夜卫的密探网下悄然浮出水面。本卷所记,便是玄夜卫指挥使周显接到密报后,六个时辰内展开的查案与博弈,亦是忠良遗冤即将昭雪的序幕。
斥佞
佞臣罔顾忠魂怨,朱户宴终谀佞言。
金陵坊陌寒鸦聒,犹颂奸邪泰运篇。
玄夜卫北司的勘验室里,烛火被风掀起一角,映得张启手中的密信纸页泛着冷光。这位文勘房主事正用银簪挑起信上的墨痕,凑到烛火前细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秦大人,这墨不对。”他头也不抬地对站在一旁的秦飞说,“信上署着谢太保的名讳,用的却是江南进贡的松烟墨——谢太保生平只用宣府的油烟墨,这是他在北境守边时养成的习惯,连兵部文书都从未破例。”
秦飞身着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的从二品官服,腰间佩刀的刀穗垂在革带上,纹丝不动。他接过密信,目光扫过“通敌”二字,眉峰拧成疙瘩:“魏进忠刚让诏狱署提审了粮饷押运官,转头这封‘谢渊密信’就出现在镇刑司案头,未免太巧。周大人在玄夜卫南司截获的线报说,三百万石军粮在沧州渡口失踪,押运官是魏忠良的表亲,这里面必然有牵连。”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玄夜卫小旗捧着一份卷宗进来,躬身道:“秦大人,张主事,周大人令,即刻去内阁议事,刘首辅也在。”秦飞将密信塞进袖中,与张启一同往外走。勘验室的门刚打开,就撞见几名理刑院番子在北司门口徘徊,为首的番子见到秦飞,立刻低头转身,显然是在监视。
“魏进忠这是怕我们查到他的老底。”张启压低声音,“文勘房刚比对了密信的印鉴,谢太保的兵部印是伪造的——真印的‘兵’字末笔带钩,这封假信上是直笔,明显是仓促仿刻的。只要找到刻章的工匠,就能坐实伪造罪证。”秦飞点头,目光扫过街角的茶肆——那里坐着玄夜卫的密探,正用折扇敲着桌面,传递“魏忠良在沧州有私宅”的信号。
前往内阁的路上,秦飞瞥见吏部尚书李嵩的轿子从旁路过,轿帘缝隙里,李嵩的脸苍白如纸,正对着幕僚低声吩咐着什么。秦飞心中冷笑——李嵩掌文官铨选,却对魏进忠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前日还在朝堂上附和“谢渊罪证确凿”,如今见玄夜卫异动,怕是开始慌了。官官相护的戏码,在这金陵城里从不新鲜,只是这一次,他们护的是豺狼,害的是忠良。
内阁值房里,刘玄正对着户部呈上的粮饷账目出神。这位刚外调回朝的太傅兼内阁首辅,鬓角已染霜华,手中的象牙笏板被摩挲得光滑温润。见秦飞与张启进来,他立刻起身,将账目推到二人面前:“你们看,这是沧州渡口的粮饷接收记录,上面的签收人是‘谢渊亲随’,可谢太保从未派过亲随去沧州。签字的笔迹,与镇刑司那封密信上的一模一样。”
张启拿起账目,与密信比对片刻,肯定道:“是同一人所写。此人模仿谢太保亲随的笔迹已有段时日,户部侍郎陈忠说,前三个月的粮饷报表上,就有类似的可疑签字,只是当时没人敢深究——签字人是魏进忠安插在户部的笔帖式。”刘玄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魏进忠这步棋走得狠,既私吞了军粮,又能借‘通敌’之名除掉谢太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