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劲,往泥里多掺了水,结果泥太稀,糊到墙上就往下流。“咋总掉?”她急得直跺脚,手里的泥抹子都掉了。
“傻丫头,”王奶奶过来教她,“麦秸得剪短了掺进去,泥才黏。就像和面,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得找着准头。”她抓了把短麦秸拌进泥里,“你看,这样糊上去,牢牢的。”
糊到墙角时,周丫的抹子碰到块硬东西,“当”的一声。她扒开泥一看,是块半截的砖,砖上刻着个“仓”字。“赵叔,这砖上有字!”
赵铁柱凑过去看,砖上的“仓”字刻得很深,边缘都磨圆了。“这是当年建粮仓时的奠基石,”张大爷摸着砖,“我爹说过,建仓那天,特意刻了块‘仓’字砖埋在墙角,图个‘仓廪实’的吉利。”
李木匠把砖重新砌回去,笑着说:“有这砖镇着,粮仓准结实。”
午后,大雨果然来了,“哗啦啦”砸在粮仓顶上的新油毡上,溅起一片白花花的水。众人躲在磨香棚里,看着雨帘里的粮仓,个个松了口气。
王奶奶端上刚拌好的绿豆凉粉,撒上蒜泥和辣椒油:“快吃,凉丝丝的,解乏。”她给每个人碗里都多舀了勺绿豆,“这绿豆是新收的,清热。”
狗蛋吃得最快,凉粉滑溜溜的,混着辣味直冒汗:“比镇上卖的好吃!”
周丫捧着碗,眼睛却盯着窗外的粮仓:“稻草人会不会被淋坏啊?”
“放心,”赵铁柱笑着说,“培了那么多土,结实着呢。再说,它就是为护庄稼才立在那儿的,淋点雨算啥。”
李木匠修好了木门,正往门轴上抹猪油:“这门轴,抹了油能转十年。”他指着门框上的新木楔,“这下老鼠再想钻,得先问问我的木楔答应不。”
张大爷蹲在“老物件角”前,把新找到的粮票和“仓”字砖摆好,又往铁盒里放了块新绿豆:“新旧放一起,看着踏实。”
老周看着雨里的粮仓,忽然说:“等秋收了,咱多囤点粮,不光自家吃,也给村里孤寡老人送点。就像当年,谁家有难处,粮仓总会匀出点。”
赵铁柱点头,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噼啪”响,映着棚里每个人的脸。雨声、说话声、柴火声混在一起,像首踏实的歌。
他想,这粮仓就像个老伙计,你对它上心,它就护你周全。雨再大,只要粮仓结实,心里就不慌。而那些老物件,那些新修的地方,都在说一个理:日子是熬出来的,也是修出来的,一步一步,踏实着呢。
雨下到傍晚才停,天边透出点晚霞。赵铁柱走到粮仓前,推了推新修的木门,“吱呀”一声,稳当得很。墙根新糊的泥没掉,顶上的油毡也没漏水。
远处的向日葵地里,稻草人还立着,虽然褂子湿了,但站得笔直。周丫跑过去,给它重新戴上草帽,小声说:“你真棒,跟粮仓一样结实。”
风吹过,粮仓顶上的油毡“哗啦”响,像在应着,又像在说:往后的日子,接着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