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蝉鸣刚起,磨香棚的竹帘就被晒得卷了边。赵铁柱踩着晨光掀开帘,见磨盘边已经围了人——张大爷在筛新磨的小米,李婶蹲在陶瓮旁翻酸豆角,阿伟正给风车的轴眼抹油,“咕噜”转动声混着麦粒的轻响,像支早市小调。
“赵哥,昨儿定的规矩写好了没?”阿伟举着张糙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几个符号,“我琢磨着,谁来磨面得排队,不然乱糟糟的。”
王奶奶端着刚蒸的玉米饼过来,放在棚角的石桌上:“规矩得立,可不能太死。像老周家那样带孩子来的,得让孩子先磨点,不然娃闹起来没辙。”
正说着,老周背着半袋荞麦进门,身后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是他孙女周丫。“丫丫非要来磨荞麦面,说要做荞麦饼给爷爷吃,”老周把袋子往地上一放,周丫就踮着脚往磨盘边凑,小手在石面上摸来摸去。
赵铁柱看着糙纸上的符号笑:“阿伟这符号太糙,我找块木板,把规矩写上,挂在棚柱上,谁都看得懂。”他往石桌上铺了张纸,提笔写起来:“一、磨面排队,先来后到;二、用完物件归位,别乱挪;三、带娃的可优先,娃得帮忙递瓢……”
周丫凑过来看,指着“娃得帮忙递瓢”念出声,小胸脯挺得高高的:“我会递瓢!”
日头爬到头顶,磨香棚的人渐渐多了。西头的刘婶拎着袋黄豆来磨,见排在前面的是东头的老郑,突然往队伍前挪了挪:“我这黄豆少,磨一袋就走,让我先呗?”
老郑手里的布袋沉得很,是袋高粱,闻言脸一沉:“规矩刚立,你就插队?我这高粱从早上等到现在,谁不急?”
刘婶也不让步:“我家孙子等着吃豆腐,耽误了咋整?你那高粱磨出来也不急着吃!”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越来越大,惊得周丫往老周身后躲。
王奶奶放下手里的筛子,往两人中间一站:“吵啥?都是街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指了指棚柱上的木板,“规矩上写着‘先来后到’,刘婶你要是急,让老郑分你半瓢磨好的高粱,先给娃做豆腐,回头你再把黄豆磨了还他,不就结了?”
刘婶脸有点红,老郑倒爽快:“行,我这高粱多,分你半瓢够了。”他往刘婶的盆里舀高粱,“记着啊,回头得还我新磨的黄豆面,我想做两锅窝头。”
这边刚消停,那边又出了岔子。阿伟发现风车的风叶被人掰断了根,断口还留着牙印,显然是哪个孩子干的。“这咋回事?”他举着断风叶,“规矩上写着‘爱护物件’,谁这么不懂事!”
周丫突然小声说:“是……是我刚才摸的时候不小心碰断的……”小姑娘眼圈红了,小手绞着衣角,“我不是故意的……”
老周的脸一下子拉下来,抬手就要打,被赵铁柱拦住:“孩子不是故意的,断了咱修修就行。”他看了看断风叶,“找根细竹条,绑在断口上,照样能用。”
赵铁柱找来竹条,周强帮忙削出斜口,两人用浸过桐油的麻绳缠紧断口。竹条透着青,绑在风叶上,倒像给风车添了片新叶。“你看,”赵铁柱把周丫拉到风车旁,“修好了,比原来还结实呢。”
周丫摸了摸新绑的竹条,突然从兜里掏出颗糖,往赵铁柱手里塞:“这个给你,谢谢你不怪我。”糖纸皱巴巴的,是颗水果糖,在阳光下闪着光。
老周看着,从布袋里抓出把荞麦:“丫丫,去给磨盘添料,算赔罪。”小姑娘踮着脚往磨眼里倒荞麦,麦粒“沙沙”落进去,磨盘转得更欢了。
刘婶磨完黄豆,特意多磨了半袋,给老郑送过去:“多的算谢礼,刚才是我急糊涂了。”老郑笑着接过来:“啥谢礼,往后你家磨豆腐缺黄豆,尽管来我这儿拿。”
张大爷蹲在磨盘边,看着这光景直乐:“我看这规矩啊,不光是管着人,更是让人学着互相帮衬。”他往石桌上摆了盘新炒的南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