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真不懂怎么管工厂啊。
以前我只负责销售和对接客户,生产这块一直交给廖阿姨自己打理,突然让我接手,我连排班表都不会做。”
“那就先调班。”
黄行意语气认真,目光直视着他,仿佛在传递某种决心,“改成两班倒,上午一班,下午一班,轮流上。
上午八点到下午四点,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每班八小时,中间休息时间固定一小时。”
“允许换班,但换出去的,第二天必须补回来。”
她顿了顿,进一步解释,“比如我今天该上早班,请你替我,那你明天就得歇一天,我顶上来,把你欠的那一半还清。
这样既能灵活应对突情况,又不会让人钻空子偷懒。”
虽然还是累,但比起从前一天从早熬到晚,已经轻松太多了,“至少员工能睡个整觉,能回家吃顿热饭,能看看孩子,陪陪家人。”
最起码,还能有自己的时间,“人有了生活,才会有归属感。
有了归属感,才会愿意长期留下来。”
“这办法行!”
岳亮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条可行的路,“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挺合理的。
排班清楚,责任分明,大家也不会觉得不公平。”
“可你说要换掉那些只会做同类款式的设计师,为啥非得换?”
他忽然又皱起眉,语气里带着疑惑,“毕竟他们好歹也在做活儿,画图、打版、配合生产,也没偷懒,直接裁掉会不会太狠了?”
“廖阿姨这家厂,规模不上不下的,不算大厂,也算不上小作坊,正好卡在中间,哪有必要请那么多人呢?”
黄行意皱着眉说,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五个设计师,设计出来的样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领口一样,袖型一样,甚至连装饰线条都一模一样,只是换个颜色就当成‘新款’。”
“其中俩年轻人又靠谱又有才,”
她语气缓和了些,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一个擅长色彩搭配,另一个对版型创新有想法,作品也有市场潜力。”
“那剩下的三个留着干嘛?”
她反问,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理性,“难道是为了凑人数?搞团建吗?钱多了烧得慌吗?厂子本来利润就不高,人工成本还这么冗余,迟早拖垮现金流。”
九十年代,正是做衣服这行最火的时候。
那时候,纺织厂纷纷转产,私人作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大街小巷都能看到缝纫机“哒哒哒”
响个不停。
尤其是国家开放之后,国外的新潮东西一股脑儿涌进来——喇叭裤、蝙蝠衫、蝙蝠袖、牛仔夹克,还有印着摇滚乐队图案的t恤,全都在年轻人中间火得一塌糊涂。
年轻人耳朵里听着邓丽君、崔健、beyond的流行歌,眼睛盯着港台明星和欧美杂志的时髦穿搭,穿衣不再是为了遮风挡寒,而是为了表达个性、追赶潮流,都开始讲究穿得有样儿了。
你现在走在街上,满眼都是宽肩膀的西装,肩垫厚得能扛起一袋米,裤子松得像麻袋,走起路来裤管呼啦啦地摆,配上一双尖头黑皮鞋,自以为很“洋气”
。
女孩子们化妆也差不多一个样——蓝眼皮打得跟刷了油漆似的,白粉底厚厚一层,像是刚从面粉袋里钻出来,红嘴唇涂得像刚啃过西瓜,黑眼线画得又粗又深,眉毛描得又细又弯,头烫得一坨坨的,卷得像泡开的方便面。
走在街上,十个姑娘八个模样,谁跟谁都没啥区别,仿佛是从同一个裁缝铺里走出来的模特。
可再过几年,情况就变了。
千禧年前后,时尚的风向说转就转,热裤、短裤、短裙,一件比一件短,一件比一件抢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