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天膳阁朱红门槛时,苏小棠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火舞滚烫的额头抵着她肩窝,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泪,像片被雨打湿的蝶翼。
她望着门楣上"
天膳阁"
三个鎏金大字,喉间紧——这是她用二十锅汤、三百道点心、一千次被热油溅伤的疤换来的招牌,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沉。
"
阿棠,这边。
"
陈阿四掀开车帘的手在抖,平时擦得锃亮的菜刀别在腰间,刀鞘上还沾着火舞方才挣扎时蹭的血。
他粗着嗓子喊,脚步却放得极轻,像怕惊碎了什么,"
密室在东厢房,张大夫已经候着了。
"
苏小棠低头,火舞的手指正无意识攥着她袖口,指节泛白。
她想起方才在马车上,这双被炎盟训练成利刃的手,竟在摸到她围裙上的面渍时,突然露出孩子般的笑。
"
走。
"
她将火舞打横抱起,间珠钗蹭过门框,"
陈叔,让厨房备姜茶,要老陈皮的。
"
密室门"
吱呀"
一声开了。
张大夫正弯腰调试药炉,抬头时白眉抖了抖:"
这丫头伤得不轻,后颈的针孔是新的,怕是被灌过迷魂散。
"
他伸手要接火舞,苏小棠却抱得更紧。
她望着火舞颈侧那道新月形疤痕——和她十二岁在侯府灶房被锅沿烫的疤,形状分毫不差。
"
我来。
"
她轻轻将火舞放在软榻上,指尖拂过她额前湿,"
张叔,先取针。
"
银针入穴的瞬间,火舞猛地抽搐。
苏小棠攥住她手腕,掌心晶石烫,本味感知如潮水漫过——艾草的苦、当归的甘、还有一丝极淡的,像青杏未熟时的涩。
那是炎盟药物残留的味道。
她闭了闭眼,额角渗出细汗——今日已用了三次能力,体力正以肉眼可见的度流逝。
"
醒神羹。
"
她突然开口,声音哑,"
我去做。
"
陈阿四一把拽住她:"
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
他粗粝的掌心抵着她后颈,能摸到凸起的骨节,"
那破羹我会做,不就是藕粉调桂花蜜,加半钱茯神?"
苏小棠摇头。
她望着火舞皱成一团的睡颜,想起方才马车上她说"
想再尝尝那锅汤的味道"
——那锅汤里该有陈婶烤红薯的焦香,杂役喝甜汤时的甜,是被炎盟用药物碾碎的、最本真的人间烟火。
"
得我来。
"
她抽回手,"
火候、汤量、连搅羹的手法,都要和她记忆里的那锅汤一样。
"
陆明渊不知何时站在门口。
他倚着门框,月白锦袍沾了星点车尘,眼底却亮得惊人:"
我陪你去厨房。
"
灶房的灶膛已经烧得旺旺的。
苏小棠掀开瓦罐,藕粉的清冽混着桂蜜的甜涌出来。
她舀起一勺,本味感知再次翻涌——藕粉要选九孔的,桂蜜得是晨露未散时采的金桂,茯神必须用陈年老料,否则压不住炎盟药物的燥。
她手腕微抖,羹勺"
当啷"
磕在瓦罐沿上。
"
阿棠。
"
陆明渊突然按住她颤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