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梆子刚敲过第三下,天膳阁后巷的青石板上就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苏小棠裹着灰布罩衫,将斗笠压得低低的,袖中玉簪烫得掌心疼——从昨夜到现在,那红纹就没停过跳动,像有团活火在骨头里烧。
"
掌事,阿福备了两辆带篷的骡车。
"
青禾从巷口转回来,腰间短刀在晨雾里闪了闪,"
后门守夜的老周被支去买早点了,这会儿没人盯着。
"
苏小棠嗯了声,余光瞥见小桃抱着包袱跑过来,梢还沾着露水:"
我把您常带的盐渍梅干装了一小袋,还有还有金疮药。
"
她手指绞着包袱角,声音颤,"
您您答应过要在天黑前回来的。
"
"
小桃。
"
苏小棠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
上回你替我试吃新制的玫瑰酥,被糖渍山楂呛到,是谁拍着你后背说掌事的命金贵,我的命不值钱?"
她指尖在小桃手背上轻轻一按,"
现在该换我护着你们了。
"
小桃眼眶一红,到底没再说话,把包袱塞进阿福怀里。
阿福挠了挠后脑勺,粗声粗气开口:"
掌事放心,我这扁担能挑两百斤糙米,真遇着不长眼的——"
他晃了晃肩头的乌木扁担,木纹里还嵌着昨夜那犯人的血渍。
苏小棠率先钻进骡车。
车厢里飘着干草和陈茶的味道,她掀开帘子一角,看着青禾翻身上前引路,阿福跳上赶车的位置,鞭子在半空虚晃一记。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她摸出贴在胸口的玉簪——红纹已连成蜿蜒的脉络,在晨光里泛着血锈似的暗芒。
旧御膳房遗址在宫城西北角,隔着三条街就能闻到霉味混着焦糊的气息。
苏小棠下了车,仰头望着半塌的飞檐,瓦当上的饕餮纹被风雨啃得只剩半截獠牙。
"
前朝靖难之役烧了三天三夜。
"
阿福压低声音,"
我爹说当年御厨们把《灶神录》藏进密室,结果结果火太大,连砖缝里的油星子都烧着了。
"
青禾抽出短刀挑开挡门的荆棘,霉尘"
轰"
地炸起来。
苏小棠用帕子捂住口鼻,借着火折子的光,看见满地都是烧熔的陶片,有些还黏着碳化的菜叶纹路——像极了她在《御膳旧档》里见过的"
百鸟朝凤宴"
残器。
玉簪突然剧烈烫。
她攥紧簪柄,就见那红纹顺着掌心爬到手腕,在空气里勾勒出淡红的轨迹。
火灵从她颈间窜出来,原本豆大的火苗骤然胀成巴掌大,在前方飘着,每晃一下就落几点火星,像在地上画引路的线。
"
跟紧。
"
苏小棠踩着满地碎瓷往前,靴底碾过一片烧黑的锅耳,"
叮"
的一声脆响惊得青禾握紧了刀。
火灵停在一面斑驳石壁前。
苏小棠抬手拂去墙皮,石屑簌簌落在她手背上,露出一行深深刻进石里的古文:"
火种不灭,血脉不绝;若断,则魂归灶。
"
她的指尖在"
血脉"
二字上顿住,喉头紧。
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血沫里只来得及说半句"
灶神降罚"
,还有那半块碎玉,此刻正嵌在玉簪的凹槽里,像两块本就该相连的骨。
颈间红纹突然烫得她倒抽冷气,她扯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