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深处,蝉声重新响起,空气里混杂着尘土和暴晒后的木头味道。
碎裂的栅栏横七竖八地倒着,有一根横档正好卡在青砖缝里,像是被折断的骨头,仍旧倔强地支着不肯彻底倒下。
贾张氏的影子落在地上,随着她大步走动而扭曲变形。
她喘着粗气,脸上因愤怒涨得通红,鬓角的几缕白粘在汗湿的脸颊上,手里死死攥着那根已经劈裂的木栏杆,像握着一杆长矛。
她拎着那根栏杆一路敲打着地面,出“咚咚”
的闷响,边走边骂,骂声尖锐得像钉子划玻璃。
“我贾张氏活这么大岁数,没见过这么缺德的!
撞完还敢瞪我!
呸,狼心狗肺的东西!
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院子里、胡同两边的邻居们都被这动静吸引出来,有的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看热闹,有的干脆搁下手里的活计,站在树荫底下偷笑。
那几个小孩子原本还在玩弹弓,此刻也停了下来,睁着眼睛看着气得疯的老太太。
贾张氏走到院子中央,把手里的栏杆“砰”
地一声摔在青石板上,那木头裂开的声音像是炸雷似的,吓得附近的两只麻雀扑腾着飞走了。
“你们都给我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她声音拔得极高,尖利得几乎破音,身子微微颤,眼角因为用力泛起了红血丝,“好好的栏杆,我家自己钉的,好好的!
今儿让那小畜生一下子给我撞得稀烂!
你们看看这叫什么人!”
围观的几个人忍不住对视一眼,有人干咳了一声,低声道:“徐峰啊,这回是真惹着她了……”
也有人忍不住暗暗好笑,压低声音道:“这老太太平常嘴碎,院里哪个不烦她?栅栏破了,算什么大事,徐峰就该早几年撞断才痛快。”
这些话贾张氏听得真真切切,气得浑身抖,她转头怒瞪着那人:“你说什么?啊?你再说一遍!”
那人赶紧退开两步,不敢吱声。
“都给我评评理!”
贾张氏弯腰又抓起那根栏杆,提着它像是举着一面旌旗,指着徐峰刚才消失的方向,“院子里要是连个规矩都没有,那还叫什么日子?今天他敢撞我家栅栏,明天是不是就敢掀我屋顶?你们评评理!”
她声音嘶哑,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里带着呛人的火气。
可是眼神里,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忽然有点怕了——怕自己真惹急了徐峰。
刚刚那股子冷漠和狠劲,她不是没瞧见,那不是个好惹的人。
可话到了嘴边,她不可能服软。
她嘴硬了一辈子,就算是跪着,也要嘴上占个理字。
“贾婶,您消消气……”
有人好言劝道,可话音未落,她一声冷哼:“消什么气!
老娘没气,老娘是心疼!
这栅栏是当年我男人亲手给我钉的,他走了,我还指望它给我撑门面呢。
现在倒好,让他徐峰一下子给我碾成这样,这让我怎么跟人交代!”
那人只能讪讪地退回门口,不敢再说。
院子里的人都不再吭声,只是悄悄看着她,看着她气急败坏地挥着那根破栅栏,在空荡荡的院子中央来回踱步。
青石板地面被烈日烤得滚烫,她的鞋底“嗒嗒”
响着,带起细微的尘土,光影里,她的身影仿佛被拉长成一个陌生的怪物。
贾张氏心里一阵阵闷,像是压着一口痰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她清晰地记得,徐峰小时候,还在自己门口讨过饼吃,那时他老实巴交的,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可谁能想到,长大了,这人竟然会有胆子撞栅栏?还敢对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