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心热的人,嘴上笨,脾气却不是没的,憋得久了,心头这股火像窝在地灶下的阴炭,一点就着。
今天,他终于有了机会。
一大早,贾张氏带着棒梗出门,说是去西四牌楼的亲戚家拿点旧书。
门口的锁哐当响了一声,徐峰悄悄地从窗缝里探出头,确认了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这才轻手轻脚地回到屋里,从墙角搬出一个破木箱,抽出里面包着油布的一截铁杆子——那是他早年修天线剩下的材料,锈迹斑斑却仍然坚固。
他把门关好,从后院猫着腰钻到贾家后窗下,那地方正对着天线杆。
他抬头看了眼,那天线竖在房檐上,仿佛一只在风中战栗的手指,刚好斜伸出去三十度,与西北方向的电视塔拉成一条看不见的弧线。
徐峰眯了眼,估算了下距离与角度,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只夹子和几根细铁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你不是爱看电视么,那就让你看个够。”
他动作极快,在铁杆末端缠好铁丝,一点一点地攀上屋后矮墙,借着老槐树的枝杈跳到贾家的后墙上。
他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用夹子勾住了天线底座的一个接缝点。
手腕一抖,夹子卡住那段最脆弱的链接,然后他又从另一侧加了一点力道,把铁丝绕在附近电线上。
他知道,这种小动作不会让天线整个掉落,只会让它在接收信号时产生频繁干扰。
电视画面会忽明忽暗,声音时有时无,仿佛鬼打墙似的,正是最让人抓狂的症状。
除非重新爬上屋顶修一遍,否则普通人根本现不了问题所在。
干完这一切,他拍拍手,从原路退了回来,又坐回小凳子上,拿起收音机假装什么也没生。
黄昏的时候,风从北边吹过来,带着点炒菜的香味,院子里几个老头在打牌,边抽烟边闲聊。
天光渐暗,暮色像一层稠厚的墨水悄悄泼下来,给砖墙染上阴影。
“咔嗒”
一声,贾张氏家的门锁开了。
“哎呀妈呀,棒梗,快,快开电视!
赶着点,今天那《西游记》说不定要播孙悟空大闹天宫那一节哩!”
屋里传来她哆哆嗦嗦的声音,带着喘息。
下一秒,屋里“啪”
地一声,电视开了——可是随之而来的,不是《西游记》的主题曲,而是一阵雪花屏的嘶嘶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