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的脸色瞬间褪去所有血色,满眼都是被人揭穿的惶恐。
“我、我帮你办入住……”
,阿彩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转头就要往院子里走。
白瑜笑眯眯拦住了她的去路,轻轻拽住她的衣袖:“阿彩姐,你不想报仇吗?”
阿彩一愣,衣袖滑落,从袖口露出的伤疤蜿蜒如蛇,从手腕一直爬到肘部,凹凸不平的疤痕印记看起来藏着很多不堪回的故事。
不想报仇吗?
这句话让阿彩的心头一跳,呼吸也骤然跟着急促起来。
她不是没想过报仇,那些不堪的回忆,她竭力要逃避的过往,如同一把刀轻而易举划开已经愈合的伤口。
她想起十七岁那年,寨子里的鼓藏节刚过,她就被父亲逼迫着准备嫁衣。
苗寨当中女子的嫁衣是自己准备的,一针一线绣出湛蓝色喜服上的蝴蝶和杜鹃鸟,但丝线当中混着的不是出嫁的喜悦,而是她苦涩的泪。
她无法决定自己将要嫁给谁,这是寨子当中女人的宿命。
她的父亲是寨头,那一天他坐在吊脚楼的火塘边,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着他脸上的皱纹,也映着他身后那个男人。
那人是她父亲的朋友,也是寨子里头第二大家族的当家人。
“彩丫头,松岩帮过咱家不少忙,你嫁给他,以后在寨里也有个依靠。”
父亲的声音很沉,却容不得她反驳。
那个男人刚刚死了结妻子,父亲便急着结交拉拢,把女儿送过去给他当继室。
“可是……松岩叔比我大二十岁啊……”
火塘边的银壶冒着热气,阿彩却觉得浑身冷,说话的时候连舌尖都在哆嗦。
她鼓起勇气说话,刚想说她不想嫁给那个已经垂垂老矣的男人,可话到嘴边,却被母亲用力掐住了胳膊。
母亲的眼神里满是哀求,嘴唇动了动,只说了句“忍忍就过去了”
。
她明明是不愿的,可这个寨子当中,女人就是没有任何做决定的权利。
她就这样披上了自己亲手绣的嫁衣,如同她亲手为自己制作的牢笼,脆弱的蝴蝶被灌入琥珀,从此被折断羽翼,失去了翱翔在天空中的资格。
新婚之夜,苍老的男人喝得酩酊大醉,粗鲁地扯掉她的嫁衣,没有呵护和温存,只有无穷无尽的殴打折磨。
他早已经过了能繁衍子嗣的年纪,可那些愚蠢的尊严和面子让他把所有怨气都聚集在了年轻的继室身上。
粗糙的手掌抓着她的的胳膊往地上砸,她疼得眼泪直流,哭喊着求救。
可窗外寨子当中的喜宴还在继续,人们吃喝欢聚举杯,将她的痛苦哀嚎都湮灭在人们的欢笑声当中。
什么都听不见了。
没人会关心她的死活,这个寨子当中的女人就如同是货物,被父家送去了夫家,便从此跟这个家没了半点关系。
是的,在寨子里,男人打老婆是常事。
女人们被教导“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就算被打得遍体鳞伤,也只能咬着牙忍。
阿彩却不是那种愿意忍耐的脾气,她先尝试跟母亲倾诉,向她寻求帮助。
可母亲只会说,他是个老实人,就是脾气急了点,你都嫁给他了,多让着他点,争取怀个娃,他就会对你好了。
阿彩知道母亲不会向着她,寨子里的大部分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她的母亲早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就是一辈子。
因为其他女人也是这么安慰她的,只会叹着气说,“谁家不是这样呢”
。
她知道阿娅婆婆是村里有威望的人,也是唯一连寨头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人,寨子里大大小小的仪式都是她来主持,她是唯一能跟“神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