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扇公主一愣，随即厉声喝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庇护一方生灵，受万家香火，何来挣扎求存之说！”
“庇护？”
李峥笑了。
那笑声里，充满了冰冷的嘲弄。
他缓缓抬起手。
没有法力波动，没有神通显现。
他只是轻轻一挥。
嗡——
一幅巨大的画卷，在众人面前的虚空中，无声地展开。
画卷之中，不是仙山琼阁，不是神佛庄严。
而是一幕幕的人间惨剧。
那是在火焰山边缘的一个个村落。
衣衫褴褛的凡人，跪在皲裂的土地上，虔诚地向着翠云山的方向叩拜，额头早已血肉模糊。
一个老者，将家中最后一点水，小心翼翼地喂给怀中奄奄一息的孙儿，自己干裂的嘴唇，却连舔一下都舍不得。
一群壮汉，试图挖掘更深的水井，却只挖出了滚烫的砂石，最后绝望地躺在井边，被活活烤成了干尸。
田地里，稀稀落落的作物刚刚冒头，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热浪彻底烤焦。
每一年，铁扇公主会煽动芭蕉扇，熄灭火焰山一小片区域的火焰，降下甘霖。
凡人们便会抓住这短暂的时间，疯狂地耕种，收获那一点点可怜的粮食。
然后，火焰会再次燃起。
他们又将陷入新一轮的绝望与祈求之中。
周而复始。
五百年。
“看到了吗？”
李峥指着画卷中，那些对着翠云山方向，磕头磕得头破血流的凡人。
“他们在拜你。”
“他们感谢你的‘恩赐’。”
“感谢你让他们在这片绝地上，苟延残喘。”
“感谢你用他们的苦难与绝望，来彰显你这位‘铁扇仙’的慈悲。”
李峥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铁扇公主的心上。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面无血色。
“不……不是这样的……”她喃喃自语，“我……我是在帮他们……”
“帮？”李峥的嗓音陡然转厉，“你是这片苦难的根源之一！”
“这火，是天上神仙的造物。”
“这扇，是你独占的利器。”
“你们高高在上，一个无心之失，一个坐地起价，便造就了这方圆八百里的人间炼狱！”
“你不是在庇护他们，你是在圈养他们！”
“圈养一群为你提供香火愿力的牲畜！”
这番话，诛心！
孙悟空看得目瞪口呆，他挠了挠头，第一次觉得，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只想着借扇子，过山，取经。
他从未想过，这火焰山的背后，是无数凡人五百年的血泪。
牛魔王那巨大的牛脸上，也写满了复杂与痛苦。
他看向自己的妻子，又看了看画卷中那些挣扎求生的凡人。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夫人虽然脾气大了点，但占据火焰山，受一方香火，是理所应当的。妖族生存，本就不易。
可今天，被李峥用这样一种赤裸裸的方式撕开真相，他才发现，这份“理所应当”的背后，是何等的残酷。
“我……我没有……”铁扇公主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她手中的芭蕉扇，也垂了下去。
那阵毁天灭地的罡风，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停歇。
“你有没有，不重要。”
李峥收起了那幅人间惨剧的画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