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濮帝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目光如炬般落在顾云芷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0t;云芷,你当真以为凭顾家军就能颠覆大靖?莫非是想借平定天下的名义,为顾家改朝换代,与我西陵分庭抗礼?&0t;
顾云芷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茶水在盏中漾起细小的涟漪。
&0t;义父此言差矣。
&0t;她抬眸迎上对方的视线,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0t;若说追求功业,西陵难道就没有私心?司家祖上揭竿而起时,难道天生便是帝王?&0t;
舱外的浪涛声突然变得清晰,拍打着船舷仿佛在为她助威。
&0t;为何顾家就只能为司家做嫁衣?&0t;顾云芷将茶杯重重搁在案上,青瓷碰撞的脆响惊得冯亦臻肩头微颤,&0t;平定天下本就是青史留名的壮举,既能为百姓谋太平,又能让家族名垂千古,这两者为何不能兼得?难道在义父眼中,这便是沽名钓誉?&0t;
佑濮帝怔住了。
他望着眼前一身男装却气势凛然的女子,忽然想起年轻时翻阅史书看到的&0t;王侯将相宁有种乎&0t;。
司家祖上的确是前朝旧臣,当年也是凭着一腔热血才打下这片江山,如今却以正统自居,反倒忘了来路。
&0t;你说得对。
&0t;他沉默半晌,终于松了口气,眼底露出真切的敬佩,&0t;是我狭隘了。
&0t;他执起茶壶为顾云芷续上茶水,&0t;若真到了那一日——天下只剩大靖与西陵,你与若尘打算如何?&0t;
&0t;一年内不会有这样的事。
&0t;顾云芷浅啜一口茶,目光掠过舱外掠过的水鸟,&0t;世事如浪,今日不知明日潮头。
义父与其忧心尚未生的事,不如多想想如何安稳西陵的百姓。
&0t;
佑濮帝朗声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病后的沙哑,却格外通透:&0t;好一个&039;世事如浪&039;!
云芷这眼界,比朝中那些老臣开阔多了。
&0t;他举起茶杯,&0t;以茶代酒,为父向你赔罪。
&0t;
顾云芷亦举杯相碰:&0t;义父言重了,女儿也有失言之处。
&0t;
两盏相碰的脆响未落,舱外传来南枝急促的脚步声。
&0t;小姐,军报。
&0t;她隔着纱帘递进一卷竹简,声音里带着焦灼。
顾云芷展开竹简的手指猛地收紧,墨迹淋漓的&0t;疫症连失两城&0t;字样刺得她眼眶疼。
她起身朝佑濮帝深深一揖:&0t;义父,军中有事,女儿先行告辞。
&0t;
佑濮帝望着她紧绷的侧脸,忽然道:&0t;云芷,可为父敬杯茶?&0t;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0t;就当是提前喝了女儿的敬茶。
&0t;
顾云芷一怔,随即明白他话里的深意。
这位病入膏肓的帝王,怕是没多少时日可等了。
她重新斟满一杯茶,双手捧着跪在佑濮帝面前:&0t;义父,请用茶。
&0t;
佑濮帝颤抖着接过茶杯,茶水洒在衣襟上也浑然不觉。
他望着眼前女子清亮的眼眸,忽然从袖中取出个紫檀木盒:&0t;这是你义母留下的,本打算给若尘的媳妇如今看来,该给你才是。
&0t;
顾云芷接过木盒,触手温润。
打开一看,里面是枚羊脂白玉佩,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凤纹,显然是皇后之物。
她郑重地将木盒揣进怀中:&0t;多谢义父。
&0t;
&0t;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