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命运的残酷往往在于,它总会在人最脆弱的时候,给予最沉重的一击。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就在芙宁娜独自承受着整个国度的质疑,最需要信任与支持来维系那摇摇欲坠的扮演时,一个她从未想过会背弃她的人,站到了她的对立面。
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
这位与她共事了五百年,维系着枫丹司法与秩序的最高统治者,内心也充满了挣扎与疑虑。
他想要相信芙宁娜,愿意相信这位他观察、辅佐了五个世纪的上司。
但芙宁娜在面对预言危机时的表现,实在无法令人满意,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与他认知中执掌权能的神明相去甚远。
更重要的是,那维莱特肩负着整个枫丹的安危。
他迫切需要知道预言的真相,需要了解水神究竟有何应对之策。
在他的认知里,作为水神的芙宁娜,理应知晓一切内情,拥有解决危机的能力。
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芙宁娜,仅仅是被真正水神芙卡洛斯推到台前的、一无所知的影子,一个承载着希望与绝望的凡人。
他无法理解,为何一个神明会表现得如此无助。
他最终决定,必须逼她一把。
或许在巨大的压力下,她能展现出真正的力量,或者至少,吐露真相。
立场不同,但此刻,他与那些推动审判的人,在“需要芙宁娜给出答案”
这一点上,目的诡异地重合了。
他默许了局势的酵,甚至在某些环节,采取了不干涉的态度。
这在外界看来,无异于最高审判官也对水神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这极大地助长了质疑者的气焰。
最终,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
一纸诉状,被正式递交到了欧比克莱歌剧院。
诉状的内容简单而致命,控告水神芙宁娜并非真正的神明,而是假冒神明的欺诈者!
这桩史无前例的诉讼,瞬间点燃了枫丹最后的引信。
是谁递交的诉状已不重要,知情人都能看出,这背后必然有愚人众阿蕾奇诺及其他势力的影子。
他们需要这场审判,需要将芙宁娜逼至绝境,需要以此为契机,推动那命中注定的高潮。
当芙宁娜收到那封冰冷的传票时,她独自站在沫芒宫华丽的露台上,望着脚下喧嚣而恐慌的城市,脸色苍白如纸。
她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质疑,有愤怒,有期待,也有那维莱特那双复杂而带着审视的视线。
五百年的坚持,如同一个精致而易碎的泡沫,终于被推到了即将被当众戳破的边缘。
她知道,最终的审判,无可避免了。
而她,这个没有一丝力量、只凭信念扮演至今的凡人,即将独自走上那宏伟而残酷的舞台,去面对她命运中最为严酷的审判。
欧比克莱歌剧院,这座象征着枫丹律法与戏剧最高殿堂的建筑,今日迎来了它建立以来最史无前例、也最荒诞离奇的一场审判。
被告席上,站着的是这个国度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被无数人信仰了五百年的水神——芙宁娜。
而控告她的罪名,是“假冒神明”
。
穹顶之下,座无虚席。
民众的喧哗、贵族的私语、记者们急促的笔录声,混合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法庭的庄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站在被告席上,依旧努力维持着优雅与镇定,但指节早已因用力而白的少女身上。
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端坐于主位,面色沉凝,他手中的权杖每一次顿地,都试图压下现场的躁动,宣告着审判的正式开始。
他的目光与芙宁娜有过短暂的交汇,复杂难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