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邯顿了顿,“但韩信此人……未必就此罢手。”
“我知道。”
陈砚放下竹片,“他不会甘心。
可现在,他每走一步,都得经过我设的关卡。”
章邯不再多言,行礼退下。
大殿清空,只剩陈砚一人。
他翻开新报,是昨夜汇总的各地驻军调动记录。
手指停在一处:会稽郡守昨日夜间调拨三百民夫,称修渠防汛。
但渠线走向偏离水利图,直指旧楚营垒遗址。
他盯着那行字,眉头微皱。
这不是小事。
会稽郡守是韩信旧部,三年前由其举荐上任。
如今突然调人,时间又卡在交印当日,绝非巧合。
他提起笔,在旁边批注:“查民夫名录,核粮草支取数量,三日内回报。”
写完,他靠在座上,闭眼片刻。
他知道,收印只是开始。
真正的较量在看不见的地方。
韩信交出的是看得见的权力,但他是否真的放下了那些隐秘的联络网?那些藏在驿站、粮道、边关暗哨里的眼线?
还有那句“好菜地”
。
菜地能种什么?粟米?还是埋下的种子?
他睁开眼,抽出另一片竹简,开始画图。
横轴列将领姓名,纵轴标职务变动,中间用短线连接调动路径。
每一笔都冷静、准确。
外面传来更鼓声。
巳时三刻。
一名影密卫悄然入殿,递上一封密报。
来自太尉府外围监视点:韩信归府后,未见外客,未文书,只在后院站了半炷香时间,望着一片荒土,说了句“菜地尚好”
,便回屋闭门。
陈砚看完,把密报折好,放入袖中。
他重新看向竹简上的图。
韩信的名字连着七条线,正逐一被剪断。
但图还没完。
有些人还没动,有些线还连着远方。
他提笔,在图末加了一栏:备用联络渠道?
然后写下三个字:查驿站。
他知道,韩信不会什么都不留。
一个能在巨鹿之战以三万破二十万的人,不会天真到以为一块菜地就能让人放松警惕。
那句话是试探,也是挑衅。
但他不怕。
他现在掌握的是整个系统的运转规则。
谁调兵,谁粮,谁建营,都要走流程。
流程背后是记录,记录背后是核查。
只要链条不断,漏洞迟早暴露。
比起一个人的反抗,他更怕的是体系崩塌。
就像医机阁那份被篡改的名册,如果没人现,假数据就会变成真政策,误导整个国家。
所以他必须把所有人,都纳入可监控的轨道。
包括韩信。
也包括章邯。
他放下笔,站起身走到窗前。
阳光照在宫墙上,映出长长的影子。
远处传来车马声,应该是工部的人来了,带着新一批铜牌样品,准备交给筛查官使用。
他转身回到案前,继续翻阅奏报。
一页,两页。
忽然,他的手指停住。
一份来自骊山的快报写着:新一批刑徒体检中,现三人血液遇玉皿后颜色异常加深,且持续时间远标准值。
初步判定为强反应型变异体。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其中一人,名叫赵九,籍贯邯郸,三十七岁。
陈砚记得这个名字。
就在昨晚,云姜在医机阁现了原始记录被篡改的痕迹。
那个人,就是赵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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