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案角那支箭矢,尾部刻痕在日光下泛着冷光。
陈砚收回目光,抬手将竹简合拢,交到韩谈手中。
“传令东市,押赵高党羽赴刑台。”
韩谈接过竹简,未立即退下。
“是否要审?”
“不必。”
陈砚说,“物证已齐,百姓都看得见。”
他转身望向咸阳城方向。
三日前盐场风波落幕,豪强低头,私兵缴械,账册移交。
今日处决,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立规。
半个时辰后,东市刑台四周围满百姓。
铁甲、环刀、伪造税册、密信副本一一陈列于长案之上。
每一件都标有出处,由影密卫查验记录。
韩谈立于台前,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伪诏案录第一条:二世元年冬,篡改始皇遗命,矫诏赐死扶苏。”
话落,一纸黄绢投入火盆,火焰腾起。
第二条念完,又是一焚。
百姓盯着那些燃烧的文书,有人低声议论,有人沉默观望。
当第三条提及勾结外邦、私运军械时,人群中传出一声闷哼——一名旁观者突然撕开衣襟,露出胸前烙印。
没人动手抓他。
他自己跪了下去。
十五罪念毕,火盆里只剩灰烬。
台下百官垂,再无人质疑程序。
陈砚始终站在远处宫门高阶上,没走近刑场一步。
直到行刑结束,他才转身,对章邯道:“走一趟骊山。”
章邯点头,唤来惊鸿。
两人一前一后出城,云姜已在半道等候。
她背着药囊,手里捧着一只青竹筒,封口用蜡密封。
山路崎岖,陈砚弃马步行。
走到半山腰,他停下,从袖中取出一块暗色石片。
那是他在沙丘行宫第一次醒来时,掌心握着的东西。
陨石碎片边缘粗糙,触手冰凉。
“就是这里。”
他说。
浑天仪早已安置在祭坛中央。
青铜齿轮静止不动。
陈砚蹲下身,将碎片嵌入底座凹槽。
咔嗒一声,机括咬合。
齿轮缓缓转动,光影自仪心升起,投向空中。
阡陌纵横,沟渠连通,粮仓成列,学宫林立。
一座座新城拔地而起,道路贯穿南北,商队络绎不绝。
画面流转,最后定格在一张户籍册上,墨迹清晰写着:“户主李氏,寿七十二,五子俱全,田三十亩,纳粮合规。”
百官随行而至,见到空中景象,纷纷跪倒。
唯有陈砚站着。
他看着那幅图景,没有笑,也没有激动。
三年前他刚穿来时,整夜整夜写竹简,算赋税、算兵力、算粮食周转。
他知道每一寸田能产多少粟,知道一个县令最多管多少户,知道若不改律法,十年内必乱。
现在,图里的东西,正在变成真的。
“这不是梦。”
他低声说,“是本县用竹简算出来的现实。”
云姜上前一步,双手捧起竹筒。
“这是《国民脉案总录》。”
她揭开封蜡,展开绢册。
纸页微颤,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关中疫亡人数较先帝末年减少七成。
婴孩活过周岁者,增加五分之一。
百姓平均寿数,提升二十载。”
她说完,合上绢册。
风停了片刻,纸角缓缓落下。
章邯解下甲胄,放在祭坛边。
他只穿中衣,跪在地上。
“军不可私属。”
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