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去疾的指尖在袖中微微颤。
那支藏于博古架暗格的蓝光袖箭,此刻紧贴他的小臂内侧,冰凉的金属表面竟透出一丝温热,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烘烤着。
他抬眼望向殿上龙座,陈砚正垂目整理竹简,动作从容,像在清点一件寻常器物。
铜钟敲过三响,辰时已至。
“带人犯。”
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殿外尚未散尽的焦烟味。
三名乡绅被铁链锁着押入大殿,跪倒在玉阶前。
他们曾是城东七家米铺背后的主人,如今头颅低垂,额角沾灰。
其中一人膝行半步,想开口求饶,却被司刑官一脚踹回原位。
陈砚起身,走下丹墀。
他手中捧着一卷新刻的竹简,边角还带着未打磨平的毛刺。
他在三人面前站定,目光扫过他们的脸,不急不缓地展开竹简:“《连坐新法》第一条:凡隐匿田产者,一经查实,籍没家财,流徙边郡;邻里知情不报,罚为戍卒;族长包庇,满门削籍。”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最前方那人身上,“昨夜子时,德丰号地窖起火,烧毁霉粮一万二千石。
你等藏粮拒售,致百姓饥困,罪证确凿。
今日行刑,并非朕欲苛政,而是此弊不除,新政难立。”
那人终于抬头,嘴唇哆嗦:“陛下……我等愿献田赎罪……”
“晚了。”
陈砚合上竹简,交予司刑官,“南市铜柱已备,即刻行刑。”
百官随行至广场。
水力绞盘缓缓升起,三人被绑上铜柱,铁链收紧。
一名老吏站在人群边缘,看着血槽从柱底延伸而出,低声对身旁同僚道:“商君之法,也不过如此。”
陈砚立于高台,手按机关枢钮。
他没有立刻启动绞盘,而是环视四周百姓,声音清晰传开:“你们可还记得,三日前排队长达三里的南仓?有人饿着肚子等了一天,只为买五升真米。
而这些人,把粮食烂在地窖里,等着抬价。”
台下有人应声:“王上说得对!
该杀!”
另一人喊:“不止他们!
还有谁藏着粮?都该查!”
陈砚点头,挥手示意。
绞盘转动,铜柱收缩,筋骨断裂声隐约可闻。
围观者中有妇人掩面,也有汉子攥拳低吼。
鲜血顺着沟槽流入刻有《商君书》字句的凹槽,墨痕与血迹交织。
回到宫中,朝会重开。
冯去疾猛地拍案而起,朱砂笔飞出数尺,撞在青铜灯架上出轻响。
“陛下!
连坐之法早已废止百年!
株连无辜,岂是明君所为?此非治国,乃是屠戮!”
殿内群臣屏息。
几位九卿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笏板,不敢接话。
陈砚坐在龙座上,手指轻轻敲击案几边缘,节奏稳定。
他等冯去疾说完,才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叠竹片,逐一摊开在御案之上。
“这是昨夜至今,主动申报田产的三十七份连坐状。”
他语气平静,“每一家都签下族长姓名,愿以全族清白担保无隐田行为。
他们不要赦免,只要一个公平的市价,一条活路。”
他抬起眼,看向冯去疾:“相国口口声声说‘株连无辜’,可这三十七户为何自愿入网?因为他们知道,瞒不住了。
也因为他们信——只要守法,就不会被牵连。”
冯去疾张了张嘴,终未出声。
陈砚站起身,踱步至殿心,目光扫过每一位大臣的脸。
“火已经烧过了。
烧的是仓,不是根。
若不立新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