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靠。
可我要问一句——靠的是什么?靠刀剑?刀剑会锈。
靠人力?人力会疲。
真正可靠的,是让每一个肯出力的人,都能看见回报。”
他举起酒爵。
“今日一箭穿云,明日一城归秦。
这天下,不该由六国贵胄私分,该由耕者有其田、工者有其荣的百姓共有!
此杯,敬那些不在战场,却与你们同战之人!”
全场肃然起立,齐声应诺。
酒未尽兴,又有快马自北面来报。
骑士滚鞍落地,声音急促:“边境细作潜入补给仓,意图纵火,已被郎中令卫队截获!
现场搜出楚地火绒与引信装置!”
帐内气氛骤紧。
章邯霍然转身,手按剑柄。
“是否伤及物资?”
“未及点燃,已被扑灭。
但……他们在仓壁刻下‘秦政必亡’四字。”
陈砚坐在主位,手指轻叩案几。
三声,停顿,再三声。
这是他在推演局势时常做的节奏。
“他们烧不掉我们的粮,就烧我们的信心。”
他缓缓开口,“可越是想毁,越说明怕。
怕什么?怕我们真的能把饭送到百姓手里,把兵器送到士兵手上,把规矩立到庙堂之外。”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在江南稻区。
“那边今年收成如何?”
副官答:“七十三县上报,除两处小旱,其余皆丰。
平价粮仓已满八成,可支全国半年之需。”
“陇西牧场呢?”
“新育种马已产驹两千匹,皆健壮耐劳。”
“巴蜀盐井?”
“月产量提升四成,盐税减半后民间贩运已畅。”
陈砚看着地图上的红点,一个接一个,连成片。
他忽然觉得肩后那处斑痕不再刺痛,反而像被暖流包裹。
袖中银针的温度也渐渐平复,贴着皮肤,不再灼人。
深夜,众人散去,帅帐只剩他一人。
烛火摇曳,他取出那卷帛书,再次摊开。
上面不仅有兵工厂布局,还有韩姬亲手绘制的机关传动图样,以及云姜标注的材料应力测算。
这些曾被视为奇技淫巧的东西,如今成了支撑大军东进的骨架。
他拿起炭笔,在竹简背面写下新的条令:
一、兵工厂图纸副本即日起南迁,交墨家传人秘密保存;
二、各地转运站增设暗哨,凡擅改调度令者,无论官阶,斩;
三、前线将士家书由中枢统一派员核查落实,确保新政兑现无误。
写完,他将竹简翻至正面,看到自己出前写下的那句“新政不立,誓不还都”
。
他盯着看了许久,提起笔,一笔划去。
在原句下方,重新写下八个字:
兵工既成,天下可平。
帐外风止,万籁俱寂。
远处巡逻的卫兵脚步规律响起,每隔三十步一声,如同心跳。
陈砚将竹简收入袖袋,起身披甲。
明日将抵荥阳外围,大军需重新整编队列。
他走出帐门,抬头望天。
北斗斜挂,斗柄指向东方。
他迈步向前,右手按在腰间浑天仪上,指腹擦过刻度边缘。
前方营地传来号角试音,第一声短促,第二声拉长,第三声戛然而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