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
韩谈皱眉:“谁?”
她望着陈砚渐远的背影,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一个敢说自己‘干活’,而不是‘服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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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临时营帐,陈砚坐在矮几前,面前摊开一份名单——昨夜影密卫整理的骊山周边匠户资料。
他提笔勾出七人:两名铸模师、一名水力匠、三位结构工、一位精通地下通风的老窑匠,还有一个曾参与过机关城残阵修复的盲眼老匠。
这些人技艺精湛,但处境各异。
有的被官府监视,有的藏身乡野,有的早已封锤不干。
他正思索如何逐一接触,帐帘掀开,韩谈进来,低声禀报:“刚才有三人偷偷留下讯息,说愿私下见面。
但要求不见官差,不签文书,只听实情。”
陈砚点头:“安排在今晚,地点由他们定。”
“还有一事。”
韩谈迟疑片刻,“韩姬坚持要去勘察赤壤沟旧井结构。
她说若要做长期动力传输,必须先测岩层震动频率与地下水脉走向。”
陈砚抬眼:“她知道多少?”
“不多。
只知道是大型机械工坊,用途未明。”
“让她去。”
陈砚放下笔,“但派人暗中跟随,不可让她单独进入深井。”
韩谈应诺退出。
帐内重归寂静。
陈砚盯着名单上那个盲眼老匠的名字,忽然想起昨夜烛火下的齿轮图。
当时他算到第三组传动比时,现青铜材质无法承受连续冲击,必须加入缓冲装置。
他取出一片新竹片,开始画弹簧结构。
这不是现代钢簧,而是用多层青铜片叠压成弓形,两端穿孔固定。
若能成功,可在锻锤回落时减震,延长轴体寿命。
正写着,帐外传来轻微响动。
一名内侍低声通报:“药童又来了,说辰时已过。”
陈砚头也不抬:“让他回去。
今日无需用药。”
内侍退下。
他知道这具身体仍有隐患——每夜子时心口会抽痛一次,像是某种残留记忆在撕扯神经。
但他已习惯忍耐。
比起这个,眼前的事更紧迫。
工匠不肯来,不是因为条件不够,而是信任崩塌太久。
赵高这些年用“灭口”
恐吓、用“征役”
榨取,早已让匠人群体视官府如虎穴。
他必须打破这个循环。
而突破口,不在威压,不在许诺,而在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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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清晨,赤壤沟旧井入口。
晨光斜照,枯草覆霜。
陈砚独自站在塌陷的井口前,身后无一人跟随。
井口被乱石半掩,上面挂着腐朽的绞盘,铁链锈迹斑斑。
当地人称此地为“鬼井”
,三十年前因塌方致死二十七名矿工,此后再无人敢近。
他蹲下身,用手拨开浮土,露出一段断裂的木梁。
梁上刻着模糊符号——是早期墨家标记,表示“承重不足,需加固”
。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竟是韩姬。
她披着鼠皮裘,手中提着测量杆,间银簪微微晃动。
“你来了。”
她说。
“我在等人。”
陈砚站起身。
“他们会来的。”
她走近井口,俯身查看,“这里结构比我想象的稳定。
虽然表面坍塌,但主巷道可能还在。”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齿轮,嵌入井壁缝隙,轻轻转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