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找个人,”
他对韩谈说,“曾是影卫,最近‘逃’出宫的。
送去关东,投司马家门下。”
韩谈点头:“有个人,三个月前被逐出影卫,因贪墨罪名。
他不知道自己是咱们埋的。”
“就他。”
陈砚将信折好,封入蜡丸,“让他带这信去,说是在宫里偷听来的。
记住,别让他知道全貌。
只说这是救命稻草。”
韩谈接过蜡丸,转身要走。
“等等。”
陈砚又叫住他,“传令下去,下月粮赋押运改道,绕开司马氏控制的三条水渠。
对外说是修堤,实则试新水车。
让韩姬的改良水车先走一趟。”
韩谈应声退出。
密室里只剩两人。
韩姬仍站在案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鲁班锁。
火光映在她眼底,忽明忽暗。
陈砚看着她,忽然问:“你父亲当年,也用这种墨?”
她一怔,抬眼看他。
“我不知道。”
她说,“我只记得他总在夜里磨墨,磨得极慢。
他说墨要听声,声不对,字就歪。”
她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父训……火起于内,不灭于外……机关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陈砚没动。
她说完这句,瞳孔颜色变了,像是琥珀混了灰。
她眨了眨眼,再看过来时,已恢复正常。
“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他问。
“没有。”
她摇头,“我在想水车的事。
新履板要加宽三寸,否则负重不均。”
陈砚盯着她看了两息,然后起身,将密信原件收进铁匣,锁好。
“你去画一张图。”
他说,“书信传递的路线,用机关推演法,标出所有可能的中转点。
我要知道他们下一步会走哪条道。”
“是。”
韩姬应下,转身去取竹简。
等她背过身时,陈砚从袖中抽出一片薄竹,写下一行字:“查韩姬近五日辰时三刻行踪,尤其冷宫废井方向。
若有异动,封闭管道。”
他将竹片折起,塞进一只空药囊,交给门外守卫:“交给韩谈,亲手。”
半个时辰后,韩姬在案前铺开竹简,开始绘图。
她用炭笔画出七条驿道,每条标出换手节点,又在节点旁画小齿轮,表示传递度。
她画得很慢,每一笔都像在计算。
陈砚坐在上,看着她低头的侧影。
灯焰跳了一下,映在她间银簪上,那簪子微微烫。
他知道她没说实话。
那句“火起于内”
,不是机关术,是警告。
但他没拆穿。
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只将浑天仪从袖中取出,放在案角。
仪器指针微微颤动,指向北方。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信纸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