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门槛往下渗,一滴一滴,砸在青砖上,裂开细纹。
韩谈站在殿外,没回头,脚步没停。
陈砚把陨铁从袖中取出,血已经干了,铁片边缘沾着暗红碎屑。
他没擦,只用指甲刮下一点,放进一个小陶罐里,封上泥印。
“送去司天监。”
他对身后人说。
那人接过罐子,低头退下。
是韩谈新调来的影卫,话少,手稳。
陈砚转身,走向后殿。
案上摊着一张星图,墨线勾出二十八宿,昨夜的轨迹标在荧惑位。
他拿起朱笔,在“守心”
二字旁画了个圈,又从袖中抽出一根细竹签,压在北斗七曜连线上。
他知道冯去疾今夜必动。
昨夜七位重臣密议,议题是“礼崩于贱民”
,明日早朝,他们不会沉默。
他要抢在他们开口前,把“天命”
钉死。
司天监的令史跪在案前,双手捧着陶罐,指尖抖。
“陛下说,此物与帝血同源,昨夜子时,天光震动,可有记录?”
陈砚站在浑天仪旁,声音不高。
令史抬头,脸色白:“回……回陛下,昨夜天清无云,荧惑确在心宿,但无异光,无震象,更无紫气贯斗……”
“你看见了什么?”
陈砚打断。
“臣……只录得荧惑微滞,约半刻。”
“滞而不退,是何兆?”
“主……主内乱将起,君臣相疑。”
陈砚点头:“那便是了。
乱星守心,帝星不动,反有光自咸阳宫起,直连北斗——你记下来。”
令史僵住:“可……并无此象……”
“你录不录?”
陈砚看着他。
令史嘴唇动了动,低头:“臣……遵旨。”
陈砚转身,走到浑天仪前,拨动铜环,调整角度。
“昨夜子时三刻,地动仪有微感,你没报。
但朕知道,那一刻,荧惑偏轨了七分。
你查过记录,对吧?”
令史没答。
“你若不记,自会有人记。”
陈砚淡淡道,“冯去疾昨夜焚香问卜,求天罚于朕。
香炉炸裂,火燎三椽,你信不信,明日就会有人来说,这是天怒?”
令史猛地抬头。
“朕不逼你信。”
陈砚走回案前,“朕只要你记——荧惑守心,帝星独明,紫气东来,应于咸阳。
记完,加盖司天监印,送太史令誊录,三份,一份存档,一份送宗庙,一份明日早朝宣读。”
他停顿一秒:“你若敢私藏,朕明日就换人。
你若敢改字,朕就杀你全家。
你若如实记下,朕赏你百金,迁你子入太学。”
令史伏地,额头贴地:“臣……记。”
韩谈回来时,天刚亮。
他站在殿门口,没进。
陈砚坐在案后,手里拿着一份竹简,是《星变疏》的底稿。
“司天监录了?”
陈砚问。
“录了。”
韩谈道,“令史亲手加盖印信,副本已送太史令。
冯去疾的人今早去查过,没敢动。”
“他昨夜真的焚香问卜?”
“查过了。
香炉炸裂,是他自己打翻的,但府中下人已传成‘天雷劈炉’。
他没拦。”
陈砚冷笑:“他想借天压朕,朕就借天压他。”
他放下竹简,站起身,走向铜镜。
镜面映出他肩背的轮廓,衣衫未穿严,一块暗色胎记露了出来,形状不规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