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医案交到韩姬手中:“送去匠作署,交给主匠,说三日内要试模。”
当夜子时,云姜再次来到冷宫废井。
风比昨夜大,吹得她鼠皮裘猎猎作响。
她刚放下药箱,井台阴影里便走出一人,黑衣蒙面,腰悬竹筒。
“钜子看了你的医案。”
来人声音沙哑,“他说,铁犁若真能代人耕,墨者可暂弃‘非攻’之执。”
云姜从怀中取出一张薄纸,展开。
是陈砚后背的胎记拓片,形状如北斗散列。
“此痕与星轨同出,非人力可伪。
他知饥馑将至,故先备耕器。”
来人盯着拓片,不语。
“军功授田法,刑徒可赎籍。”
云姜声音沉稳,“三等授田,皆以劳绩为凭。
这不是暴秦之政,是破阶之始。”
“秦主历来言而无信。”
“他若只为权,何必熔兵器为农具?何必让章邯带兵东出,自己坐守空城?他若贪生,昨夜就不会独自在观星台站到四更。”
来人沉默片刻,终于伸手接过拓片与帛图。
“钜子要见真器。
若三日内,咸阳郊外有百具铁犁下田,墨者将遣机关师北上。”
“你何时动身?”
“天亮前。”
“带这个。”
云姜从间拔下银簪,递给对方。
簪头微弯,内藏细孔。
“若遇影密卫盘查,用它点你右耳后第三穴,可避声纹辨识。”
来人接过,转身欲走。
“等等。”
云姜从药箱底层取出一卷竹简,上面画着水车与曲柄的联动结构。
“告诉钜子,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开始。”
来人将竹简绑上腰间,身形没入夜色。
五更天,陈砚在匠作署外停下。
三辆板车正从熔炉区驶出,车上堆着新铸的曲柄犁。
铁色青,每具犁头都嵌着一小块陨铁。
匠人们围着一辆车,正调试传动轴。
韩姬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云姜留下的帛图,对照着每一处接榫。
陈砚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犁头。
铁面粗糙,边缘未打磨,但齿口咬合紧密。
他用力一扳手柄,齿轮转动顺畅,犁尖切入土中,出沉闷的撕裂声。
“试过了?”
他问。
主匠擦了把汗:“昨夜试了三具,翻土深度均在三寸以上。
若配双牛,一日可耕二十亩。”
陈砚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新齿轮,递给韩姬。
“明日送两具犁去代郡,让屯田卒试用。
另,从今日起,每铸十具,留一具送骊山工坊,标注编号与出产地。”
韩姬接过齿轮,忽然低声道:“云姜说,墨家信使昨夜出城,带走了她的医案和一张拓片。”
陈砚没说话。
他弯腰,从车轮下捡起一片铁屑,捏在指间。
铁屑边缘黑,是高温淬火时留下的痕迹。
他轻轻一搓,碎成粉末。
三日后,咸阳北郊。
十具曲柄犁在干硬的田地上排开。
屯田卒们围在旁边,有人蹲下摸犁头,有人试着扳动手柄。
一名老卒突然站起身,冲着远处喊:“来了!”
地平线上,三匹瘦马拉着一辆破车缓缓驶来。
车上坐着三人,皆穿粗麻衣,头戴斗笠。
领头那人下车时,从车底抽出一根铁杖,杖头刻着墨家矩尺纹。
他走到一具犁前,蹲下,伸手摸了摸传动轴,又翻开底板,查看齿轮咬合。
他站起身,对身旁同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