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之眼倏地聚焦。眼前展开的并非蛮荒大地,而是一座宏阔雅致的殿堂。高耸的廊柱雕刻着象征天象的云纹,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棂,在地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这里是齐国的稷下学宫,天下才智荟辏之地。肃穆与喧嚣并存,空气中弥漫着书香、墨香,以及……思想的锋锐碰撞。
殿堂正中,一位老者端坐,须发皆白,仪态雍容,目光深邃如古井。正是儒家亚圣孟子。他声音平和却穿透全场:“……故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此四端者,犹如人四肢也。有是四端而自谓不能者,自贼者也……是以仁政为本,明德修身,则天下可治。今世之乱,非人性之过,乃礼崩乐坏,暴法横行,兵戈不休,方令赤子之心蒙尘!墨家机关之巧,兵家杀伐之术,法家刑名之刻,皆非大道本原,反令世风日下,此非乱世之源乎?”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庄严,似乎要涤荡殿堂内所有阴霾。周围士子屏息凝神,眼神流露出崇敬与思索。居于上位的齐威王微微颔首,显然对孟子推崇备道、复兴周礼仁政的学说深以为然。
然而,一股截然不同的锋芒撕裂了这份学理沉静。年轻的卫鞅站在下首,其貌不扬,衣衫简朴,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光芒。他迎着众人或审视、或不屑的目光,向前一步,开口便石破天惊:
“卫鞅斗胆请教孟夫子!夫子高论人性本善,四端固有,然何以庙堂之上多蠹虫?乡野之间多盗匪?列国相争,伏尸百万,血流漂杵?此赤子之心,经何物染污?夫子将治世之功归于善,乱世之罪归于法墨兵三家,此言差矣!非三家造恶,乃人性深处,自有其恶!”
哗——!全场震动。如此赤裸裸地挑战儒家核心理念,挑战亚圣权威,在稷下学宫亦属罕见。连齐威王都微微蹙眉。
卫鞅视若无睹,声音愈发清朗,穿透屋宇:“人恶,实乃人之本性!正因本性有恶,故需法度!天生人,好利而争夺财货土地,贪欲滋生盗贼暴力杀戮,奢望驱动声色犬马之欲!无规矩不成方圆,无约束则群魔乱舞!法家所求,非以暴虐摧残人性,乃是以法治设限,防范人性之恶因放纵而酿成滔天之祸!以法治之堤坝,疏导人性激流,使之向善、有序、造福家国!”
他顿了一顿,目光扫过全场惊愕的士子,最终落回孟子脸上:“孟夫子空言性本善,将治世之功归于人性之善,将乱世之罪归于法墨兵三家,无非是要重申仁政仁智、复古周礼之论!卫鞅以为,此乃纵容恶行!无异于蒙蔽稚童,讳疾忌医!真正的大道之国,必是以法令为筋骨,以公义为血脉!
一国之法,当如尺规,定分止争,奖善惩恶,使民有所依,吏有所畏,君……”他看向齐威王,目光灼灼,“亦有所循!法无二冲,举国上下,一体同法!此法度既设,则耕者有田,战者有功,商贾有途,私心不得害公义,小利不得毁国本!如此,国焉能不富?兵焉能不强?天下焉能不靖?”
齐威王心头一震。“法无二冲,举国上下,一体同法”?!这简直是对至高君权的赤裸挑战!在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