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地喝着,试图压住胃里因饥饿泛起的酸水。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光秃秃的枝桠,几只寒鸦聒噪地飞过。这个十岁女孩的礼物,裹挟着省下的早餐、遭受的白眼、以及一个孩童对苦难最早、最无力的体察,静静地藏在破枕头下,像这个寒冷冬天里,唯一一点微弱而不合时宜的暖意。而这暖意,恰恰映照出周遭现实更加刺骨的冰冷与尖刻。
夜色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厚重抹布,严严实实地覆盖在北春市上空。筒子楼里并不寂静,隔壁夫妻为钱吵架的污言秽语、孩子挨打的哭嚎、不知哪家电视机里传来的廉价广告声,混杂着楼道公共厕所挥之不去的尿骚味,共同构成了这夜晚令人窒息的背景音。
李桂兰侧躺在冰冷的板床上,身上压着家里所有能御寒的衣物——一件张建设留下的、散发着机油和汗味的老棉袄,一条女儿小梅学校发的、薄得像纸的旧棉被。寒气却像无孔的针,从窗户的裂缝、从门板的缝隙钻进来,直刺进她的骨缝里。
她拼命压抑着喉咙里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痒意。肺叶像两片破败的、沾满了灰尘的风箱,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嗬嗬”的杂音。咳嗽如同困在胸腔里的猛兽,一次次试图冲破她的压制。她不能咳,不敢咳。小梅就睡在仅用一道布帘隔开的角落,明天孩子还要早起上学。
可是,那股痒意越来越凶猛,像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挠着她的气管。她猛地翻身,将脸深深埋进枕头,整个身体蜷缩成虾米状,剧烈地痉挛起来。被子被她死死咬在嘴里,呜咽声和咳嗽声闷在胸腔里,发出一种类似野兽濒死的、沉闷而痛苦的“咕噜”声。额头上沁出冰冷的虚汗,和因痛苦而溢出的泪水混在一起,浸湿了破旧的枕巾。
就在这几乎要窒息的挣扎中,她的脸颊触碰到枕头下一个硬硬的小东西。她愣了一下,艰难地止住残余的咳嗽,颤抖着手摸索进去——是一支冰凉的、小小的玻璃瓶。
借着从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缝隙透进来的、清冷黯淡的月光,她辨认出那是什么——一支人参蜂王浆。旁边,还有一张折叠的小纸条。
她的心猛地一缩,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她哆嗦着展开纸条,女儿那工整却稚嫩的字迹,像烧红的烙铁,烫伤了她的眼睛:
“妈妈,你吃了病就好了。等我长大,赚很多很多钱给你和爸爸花。”
一瞬间,李桂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不是感动,而是无边的恐惧和愤怒!这玩意儿要多少钱?小梅哪来的钱?她是不是没吃早饭?是不是去捡废铁了?还是……还是像隔壁王婶嚼舌根说的,有些半大孩子会去工地上偷铜线卖?
各种可怕的猜测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的心。她想起白天去厂里留守处想预支点医药费,那个以前见了她总是客客气气喊“李师傅”的年轻办事员,如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用圆珠笔敲着桌面,不耐烦地说:“厂子都这样了,哪还有钱?李师傅,你也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大家都在熬着等死呢!”那语气里的冷漠和敷衍,比外面的寒风还刺骨。
又想起前天去娘家想借点钱买药,嫂子那指桑骂槐的尖刻嗓音仿佛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