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弄。
张建设的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一股热血涌上头顶。他想反驳,想告诉他们这图纸的价值,想诉说这背后凝聚的心血和技术。但他看着那些茫然的、或是充满鄙夷的脸,看着这肮脏恶臭的环境,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时,“赵老板”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种与他之前吹嘘时截然不同的、刻意压低的严肃和“识货”:
“都闭嘴!你们懂个屁!” 他喝止了那些起哄的工友,然后从上铺利索地爬下来,凑到张建设床边,眼睛死死盯着那张刚刚完成大半的图纸,闪烁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光芒。
“张哥……不,张工!” 他换上了恭敬的称呼,手指虚点着图纸上的几个关键部位,“这是……车床上的玩意儿?能省人工?提高效率的?”
张建设有些意外地看着“赵老板”,点了点头。
“赵老板”猛地一拍大腿(尽量压低声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我就说嘛!张工你是真人不露相!这玩意儿,画得明白!有门道!” 他搓着手,兴奋地压低声音,“有了这东西,咱们还愁找不到识货的?那些乡下的小机加工厂,就缺这种能帮他们省人省钱的好东西!这图纸,就是摇钱树啊!”
他拿起那张承载着张建设技术尊严和渺茫希望的图纸,对着昏暗的灯光,像欣赏一件绝世珍宝,嘴里不住地啧啧称赞:“宝贝!真是宝贝!”
张建设看着“赵老板”那兴奋得有些扭曲的脸,看着被他捏在手里、几乎要皱掉的图纸,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自己的技术得到了(或许是唯一的)认可,那点不甘和希望之火被扇动得更旺;另一方面,“赵老板”那毫不掩饰的、对金钱的渴望,又让他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这图纸,是他试图抓住的、挣脱泥潭的稻草,是他破碎尊严的粘合剂。而在“赵老板”眼中,它却只是一件可以兑换成钞票的商品,一件实现他“老板梦”的工具。
工棚外,夜虫不知疲倦地鸣叫着。棚内,在浑浊的空气和复杂的目光中,这张简陋的技术图纸,像一簇在垃圾堆里艰难燃起的、微弱而摇曳的火苗,它既可能照亮一条生路,也可能,瞬间引火烧身。
南方的雨季毫无征兆地再次降临,雨水不再是淅淅沥沥,而是瓢泼般倾泻,猛烈地敲打着工棚的铁皮屋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要将这脆弱的栖身之所彻底摧毁。雨水顺着墙壁的缝隙渗进来,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汇成一道道污浊的细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土腥、铁锈和霉烂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潮湿气味。
张建设蜷缩在床铺最里侧,尽量避开从屋顶漏下、滴落在草席上的冰冷雨滴。身下的草席早已被潮气浸透,摸上去一片湿滑黏腻。他没有像其他工友那样咒骂这鬼天气,或是用破盆烂桶去接漏雨,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怀里那个贴身藏着的、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旧钱包上。
那里面,是他最后的积蓄。
是他在流水线上站了无数个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