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太常寺卿花知春入内,行君臣礼。客套一番后,徐恒难得说笑:“老崔呢?今日怎么落到最后一个了?”
还剩礼部尚书崔克没来。
花知春以为皇帝真心情不错,竟说实话:“陛下有所不知,臣本来途经礼部,想和崔大人一道进宫的,哪晓得遇到他家娇妻大着肚子给他送饭,夫妻俩才刚鹊桥会,臣也不好让崔大人一口不吃吧?只得自个先来了。”
郑扬之眉毛挑了下:“是崔大人年前娶的那位么?”
崔克年近耄耋,却娶十八娇娥做第四任续弦,满朝轰动,天下哗然。
徐恒闻言抿了下唇,他是不喜欢崔克这副做派的,但世家根基难撼,慢慢来吧,君子怀刑,刑必有因。按着他的计划还得好几年,暂时不能过度表露不满。
“是??”花知春拖长音,“就是那位‘双唇不染红似焰,两颊未抹胜凝雪,常笑勾动六旬翁,人间六月失春风’的娇娇儿。”
这是打趣崔克的歪诗,不知谁作,传遍京中。
花知春念完后实在憋不住,勾了下唇角,讥讽和不屑一闪而过,他瞥向上首,却发现副相笑意全无,垂眼盯地,陷入沉思。
再往远些,皇帝就更古怪了,凝眉张目,眸子里却没有交汇的光,不知神游何处??刚才听见花知春描绘女子唇如烈焰,肌若凝脂,又特别爱笑时,徐恒眼前的景物一下子全消失了,出来一个王玉英站在面前,离得那样近,仿佛就隔一张桌子,触手可及。
她言笑晏晏,红唇张合,徐恒却什么也听不见,不知王玉英在讲什么,他有些急,王玉英却突然倾身,在他颊上啄了一口,徐恒顿时心神俱颤。
他分唇,想同这白日梦里的王玉英讲话,她却板起脸,徐恒虽然仍听不见,却能从她满脸的愠色推断出一张一合的红唇里吐出来的不是什么好话。他一想到亲吻和谩骂出自同一张嘴,人就愈发恍惚。
直到崔克求见,君臣聚齐,徐恒才缓慢、迟钝地回神。
崔克虽然贪色,但办差能力颇强,徐恒查了也核了,京中鳌山搭得好,郊外四方搭建的四处游园挑不出错处,官府民间三日里大大小小上百聚集活动皆已提前上报,人员身份,时长流程,俱盘查清楚,安排妥当。
徐恒心方放下。
须臾却似炮竹窜天,一下提起,他记起和王玉英闹掰的最后一个七夕,二人争吵时决裂,还有那一巴掌。
徐恒虎口掐上高背椅扶手,方能强忍。待三大臣告退出屋,内侍总管庆福正要关门,徐恒突然哑着嗓子下令:“你到外面守着。”
庆福身一僵,敏捷地察觉气氛不对,却没敢回头看,退出去,带紧门。徐恒的表情一霎崩裂,他卸力般驼背躬身,肘撑桌上,手捂着脸,指缝间渗出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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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月如钩,挂苍穹,漫天无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