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点的帆布帐篷在雨雾里连成灰蒙蒙一片,风裹着潮气往缝隙里钻,掀开帐帘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汗味、药味与霉味的闷热扑面而来,像被人捂住了口鼻,连呼吸都变得滞重。
谢研与谢浩楠刚踏进最东边的帐篷,就听见角落里传来一阵慌乱的骚动。
两个年轻妇人正掐着一个老汉的人中,老汉脸色憋得青紫,嘴唇泛着灰白,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弱。
旁边几个孩子吓得缩在母亲怀里,小脸上满是惶恐,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手里还攥着半块啃剩的麦饼,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却不敢哭出声音。
“让一让,先把他抬到帐口通风的地方!”
谢浩楠快步上前,声音清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
他蹲下身探了探老汉的脉搏,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有热,是典型的缺氧晕厥。
安置点的帐篷都是官府紧急调拨的粗帆布,为了防雨水渗进来,织得密不透风,十多个人挤在一丈见方的空间里,空气早被耗得稀薄,再加上这连日的阴雨,难怪会有人撑不住。
几个汉子立刻搭手,小心翼翼地把老汉抬到帐帘边。
谢浩楠解开他领口的布扣,又让妇人去舀来半碗温水,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老汉喉咙里出一声轻响,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是眼神还带着几分涣散。
“水……再给点水……”
他哑着嗓子说。
“慢点喝,别呛着。”
谢浩楠扶着他的后背,看着他喝完水,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血色,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可转头看向帐篷里挤着的二十多号人,眉头又重新拧了起来。
这只是个开始,若不解决帐篷透气的问题,今晚、明晚,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这样的人倒下。
他皱紧了眉头,回头看着谢研:“研儿,这帆布帐篷是按规制采买的,防水是够了,可这透气……实在是没办法。
我已经让人多开了几个帐帘,可雨这么大,开多了又怕淋着人。
所以我把你找来,你看能不能想想法子……”
谢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帐篷顶,粗帆布被雨水浸得沉甸甸的,水珠顺着边角往下滴,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
她伸手摸了摸帐布,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布料织得紧实,确实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大哥,若是能在帐篷上开些透气的口子,又不影响防水,会不会好一些?”
“开口子?”
谢浩楠叹了口气,“我也想过,可这帆布一剪就破,雨水顺着口子往里灌,岂不是更糟?”
这话倒是实情。
谢研沉默着走出帐篷,雨丝落在脸上,带来一丝凉意,却没让她的思绪清明半分。
她沿着安置点的小路慢慢走,目光扫过一个个紧挨着的帐篷,帐帘缝隙里偶尔透出昏黄的灯光,伴着隐约的咳嗽声和孩子的啼哭声,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上。
回到婉清阁时,天已经擦黑。
伙计见她回来,连忙端上热汤:“姑娘,您今天去安置点忙活了一天,快喝点汤暖暖身子。”
谢研接过汤碗,却没什么胃口,只是用勺子轻轻搅动着。
目光落在桌角的绣样册上,那是她上个月刚整理好的,里面夹着各种各样的绣样,有缠枝莲、海棠花,还有她新琢磨出的流云纹,每一张都用细针细细描过,边缘整齐,配色雅致。
她放下汤碗,伸手拿起绣样册,指尖拂过一张张绣纸,冰凉的纸面让她纷乱的思绪稍稍平静。
忽然,她的手指顿住了。
那是一张镂空绣的花样,是她去年为一位夫人绣手帕时设计的,用的是缠枝纹,花纹中间留了细细的空隙,绣出来后,阳光能透过空隙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