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挨打的第二日,秋阳正好,透过谢府青砖黛瓦间的缝隙,在青石板路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谢明轩一身月白锦袍,领口绣着几缕暗纹,手里提着个描金漆盒,脚步轻缓地穿过府中抄手游廊,往谢府别院去。
他自幼便性子温和、乖巧,昨日听闻二哥谢安在别院与大哥谢浩楠争执,甚至口出不逊,他便坐不住了。
夜里翻来覆去想了半宿,一早便去城南老字号“馥香斋”
排队,买了盒最地道的苏式桂花糕。
他记得,母亲林婉清素来爱这一口,姐姐谢语、谢研、谢玥也总念叨着儿时吃过的清甜滋味。
别院的门是老仆开的,见是他来,脸上立刻堆起笑意:“三少爷来了,快里边请,大少爷正在前院看书呢。”
谢明轩颔应了,提着漆盒往里走。
院子里种着几株老桂树,此时正是盛花期,细碎的金蕊落了满地,风一吹,连空气里都浸着甜香。
前院石桌旁,谢浩楠正捧着一卷书,玄色长衫衬得他身形愈挺拔,只是眉宇间还凝着几分昨日未散的沉郁。
听到脚步声,他抬眼望去,见是谢明轩,眼底的冷意稍稍褪去,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大哥。”
谢明轩快步上前,将漆盒递过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知道母亲和姐姐们在这儿,特意去馥香斋买了盒桂花糕,她们以前总说这家的最合口味。”
漆盒入手温热,谢浩楠指尖顿了顿,掀开盒盖,只见雪白的糕体上撒着一层细密的桂花碎,甜香瞬间漫开。
他看向谢明轩,见他眼底满是真诚,便接过盒子往屋里引:“进来坐吧,母亲和妹妹们在后院摘桂花呢。”
两人穿过穿堂,刚走到后院门口,便听见一阵清脆的笑语。
抬眼望去,林婉清正站在桂树下,身前放着个竹编的小篮,她指尖捻着桂枝,小心翼翼地将金蕊捋进篮中,鬓边落了两朵细碎的桂花,添了几分温婉。
谢语蹲在一旁,帮着整理刚摘下的花枝,谢玥则踮着脚,伸手去够高处的桂枝,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母亲。”
谢明轩快步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林婉清转过身,见是他,脸上立刻绽开笑意,放下手中的桂枝迎上来:“明轩来了,快过来坐。”
她拉着谢明轩的手往石凳上引,目光落在他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才轻声道,“只是往后,不要再称呼我为母亲了。
我与你父亲已经和离,不再是谢家的夫人,你唤我林姨便好。”
这话虽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疏离。
谢明轩心里一酸,他自幼便亲近林婉清,在他心里,这位端庄温和的长房夫人,早已是亲娘一般的存在。
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按她说的称呼,只低声道:“在我心里,您永远是母亲。”
林婉清看着他眼底的执拗,无奈地摇了摇头,终究没再坚持,只是拍了拍他的手,眼底满是疼惜。
“明轩!”
谢玥见他愣着,立刻跑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晃了晃道,“你可算来了,前几日我还跟大姐念叨,说好久没见你了。”
她笑眼弯弯,指着院角的方向,“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去城外荷塘摘莲蓬吗?那时候你非要爬到大荷叶上,结果一脚踩空掉进水里,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
谢明轩被她逗得脸颊微红,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都多少年的事了,你这还记着,也不怕笑掉别人的大牙。”
“怎么会笑呢?”
谢语也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束刚整理好的桂花,眉眼间带着笑意,“我倒觉得那时候的明轩最有意思,掉进水里后吓得直哭,眼泪鼻涕都混在一起,还是我把你救上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