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西跨院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熏香的甜腻气息。
柳姨娘捏着一枚银制绣针,指尖却有些颤,连带着手里那幅快绣好的并蒂莲纹样,都歪歪扭扭地走了线。
她对面坐着的张妈妈正压低声音回话,每说一句,柳姨娘的眉头就皱紧一分。
“您是没瞧见,今日丝绸街那边多热闹,林夫人带着几位小姐在铺子里忙前忙后,听说‘婉清阁’的招牌一挂出来,不少我们以前的老主顾都凑过去看了。”
张妈妈搓着手,语气里带着几分艳羡,“那铺面宽敞得很,后院还改了绣坊,连城西的李绣娘都被请去当管事了,这阵仗,可比咱们府里往年办宴席还风光。”
柳姨娘猛地将绣针戳进绷子,绸缎被戳出个小窟窿,她却似未察觉,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她倒是好本事,刚从京城回来就忙着开铺子,眼里哪还有谢府的体面?”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像被猫爪挠似的难受。
她入谢府这些年,仗着谢承业的几分纵容,日子过得也算体面,可比起林婉清,始终差了一截。
林婉清是明媒正娶的正室,如今又能自己开铺子做生意,连几个女儿都跟着出头,反观自己,除了守着西跨院的一亩三分地,什么都没有。
“可不是嘛,”
张妈妈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听说那铺子地段极好,装修也费了不少银子,据说林夫人在京城也开了间‘婉清阁’,可苏州这铺子刚开,哪来这么多银钱周转?奴婢听牙行的人说,那铺面租金可不便宜呢。”
这话正好戳中柳姨娘的心思。
她眼珠一转,放下绣绷,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外飘落的细雪,声音里添了几分算计:“你说,会不会是老爷暗中给她添了银子?毕竟是正室夫人,又是浩楠的亲娘,老爷疼惜也是有的。
可她倒好,拿着谢家的银子在外头自立门户,这不是明摆着要跟谢府分庭抗礼吗?”
张妈妈连忙附和:“姨娘说得在理。
若是老爷真给了银子,那也该顾着府里的开销,哪能全贴给外头的铺子?再说了,浩楠如今在苏州官场刚站稳脚跟,林夫人这么高调开铺子,万一被人说闲话,影响了浩楠的声誉可怎么好?”
柳姨娘眼睛一亮,觉得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谢浩楠是谢承业的心头肉,刚寻回来没多久,还入了官场,谢承业对他的前程看得比什么都重。
若是拿浩楠的声誉说事,不信谢承业不重视。
她立刻理了理衣襟,对张妈妈说:“走,我去前院书房找老爷。”
此时的前院书房,谢承业正对着桌上的一本账册出神。
账册上记着的,是从苏州运往京城“婉清阁”
的货品清单,每一批丝绸的产地、成色、数量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想起前日特意让人去“锦盛行”
挑选的那批顶级苏缎,又叮嘱船行务必小心运输,不能让布料受潮,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
林婉清在京城考察丝绸市场时,他就想过要帮衬她开铺子,可她性子要强,一口咬定不要自己的资助,只说要凭自己的本事。
他知道她的脾气,便不再明着提,只暗中托人帮她寻铺面,又在货品运输上多费心思。
苏州的丝绸运到京城,路途遥远,稍有不慎就会损坏,他特意调派常年跑南北水路的老船家,还安排了自己的亲信跟着押船,确保每一批货品都万无一失。
这些事,他从没跟林婉清提过,也没告诉过府里任何人,包括柳姨娘。
十六年寻子的时光,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那些年,他一门心思扑在寻找浩楠上,后来在母亲“开枝散叶”
的唠叨下纳了柳姨娘。
忽略了林婉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