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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石死死咬住嘴里的木棍,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他瞥见帐帘缝隙里,赵猛正站在外面,眼神复杂地望着他。
傍晚时分,有人来掀他的帐帘,说主帅要见他。
王石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人按住肩膀——是赵猛,手里还拿着套干净的军服。
“穿这个去。”
队长的声音难得温和,“将军要升你的官。”
帅帐里弥漫着淡淡的松烟味,周显将军坐在案前看军报,花白的眉毛下,一双眼睛锐利如鹰。
他五十多岁,脸上刻着深浅不一的沟壑,据说左边眉骨那道疤,是二十年前在雁门关跟契丹人拼杀时留下的。
“你就是王石?”
周显放下狼毫笔,目光落在他身上。
王石挺直腰板,尽管胳膊还在隐隐作痛:“末卒王石,参见将军。”
“赵猛说你勇谋兼备。”
周显起身踱步,军靴踩在地面出沉稳的声响,“明知东边有陷阱,却不声张,反而引开追兵,为何?”
“若是当时说破,敌军必知我军已察觉埋伏,只会更谨慎。”
王石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末卒熟悉地形,有把握脱身。”
周显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石头的石?倒是人如其名,够硬。”
他转身拿起一面令牌,扔了过去,“从今日起,你便是总旗,管五十个人。”
令牌砸在王石手心,沉甸甸的。
他低头看着上面的“总旗”
二字,突然想起三年前离乡那天,为了不向朝廷缴纳二十石粮食,他不得不踏上军旅生涯。
如果继续待在家里,也许就被养父母逼着去给别人家当儿子换粮食了。
“谢将军。”
他抱拳行礼,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走出帅帐时,阳光正好。
风沙落在脸上,像细密的针,可王石却觉得没那么疼了。
他抬头望着远处连绵的营帐,想起刚才周显将军最后那句话——“明日卯时,带着你的人去西营领装备”
。
风里似乎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极了王家村里槐花开时的味道。
王石摸了摸怀里的小凿子,这把小凿子被他打磨得锋利无比,成了他除了长枪外另外一个趁手的武器。
还曾经在与敌人近身肉搏时候,出其不意地立过功。
这把小凿子被他装在从战场上捡到的一个小刀鞘里,刀鞘上刻着一只鹰的图案,被他摩挲得光滑温润。
他不知道,这面总旗令牌,会让他在三个月后,在校场操练士兵时候,遇上那个穿着利落骑装、一脸英气的女子。
更不知道,那个女子一眼便入了心,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开始转动,会将他和周老将军的女儿,缠缠绵绵地拧成一股绳。
远处传来集合的号角声,王石握紧令牌,朝着营房走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未知远方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