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咬紧牙关,辨了方向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马草坪方向走去。
虽然她搭了一段好心人的三轮车,几十里地下来,宋兰花的鞋子里已经被冰冷的泥水浸透了,一双脚冻得快要没了知觉。
当她终于赶到李家小院时,迎接她的是门上贴成一个大大的叉的封条。
“李卫国,”
她不敢捶打院门,只站在外面嘶吼着大叫。
“哎哟,是兰花回来了。”
王婶听到声音,拿了块木板盖在头上,从门口探出身来,“卫国和李嫂子,他们都不住这儿了。”
她看着宋兰花冻得缩成一团,本不想多说,终究还是不忍心,从屋里取了个破斗笠,递给宋兰花。
“他们现在住在大队部荒田那边的木房子里。”
王婶简略的把李家小家被抵押被查封的事说了一下,末了告诉宋兰花到哪里去找李卫国。
“天杀的”
宋兰花咬着牙恨恨的骂道,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骂谁。
“伯母。”
就在她咬牙切齿时,一个带着沙哑的童声传来。
扭头看去,李昊东正撑着一把破得只剩一半伞衣的黑伞,站在不远处。
“昊昊东?”
王婶诧异得都忘记用手遮住头上的雨了,“你怎么在这里?”
“王奶奶,”
李昊东脸色苍白,嘴唇被冻得有些紫了,“我是来接伯母的。
伯母,我们回家吧。”
说完,高举着破伞,停在了宋兰花的头顶。
宋兰花冻得有些僵的身子迟缓的转过身来,看向李昊东,这个被她亲手送到富贵窝里的嫡亲侄儿,此时的眼神,竟让她一个成年人都感到刺骨的寒意。
她没有多话,麻木的跟着李昊东走。
当她终于看到那两间孤零零的立在荒田边的破木屋时,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脚步再也挪不动了。
这里就是她的“家”
?比平常人家的猪圈,好不了多少。
她以前在娘家也是吃过苦,受过罪的。
可再苦也没住过这样的房子,好歹有几间土砖房啊,这算什么?
“李卫国这个混蛋,把家都给折腾没了”
宋兰花剧烈的喘着粗气。
她刚从王婶那里听到的,李卫国倒腾国债被骗了,贷款还不上,院子才被查封了。
“伯母,你可不能怪大伯。”
李昊东把脸转向宋兰花,眼底藏着深深的恨意,“大伯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他好好的工作没了,您也坐牢了,翠翠姐还没找到好工作。”
“他为了多赚钱,只好铤而走险。
那条路倒是走对了,听说周家这次就赚了好几万。
只可惜,大伯他运气不好。”
“我们家之所以搞成这样,不是大伯,也不是你,而是周家。
是他们害得我们这么惨的。”
宋兰花嗬嗬的吐着浊气,在牢里三个月,她所有的屈辱和愤怒,在这一刻被李昊东的话给点燃了,“就是他们,周知微,该死的贱人,还有狗剩,那早该死了的贱种”
“伯母,”
李昊东猛的一把抓住宋兰花满是泥水的手,力气大得惊人,“这口气,您咽得下去吗?”
宋兰花用力甩掉李昊东的手,浑浊的眼泪混着雨水倾泻而下,“怎么咽得下去?我恨不得生吃了周知微这个贱人。
她好好的养着你这个儿子不好吗?”
“偏要搞什么亲子鉴定,认什么亲生儿子,害得我妹妹要关八年。
这是生生把我们一家往死里逼。
我恨她,恨周家!
不让我好过,大家都没想好过。”
“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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