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坡的年底，总裹着股甜丝丝的年味。
合作社的晒谷场早就打扫干净，中间摆了张八仙桌，桌上堆着一沓沓崭新的钞票——这是今年的分红，按社员们的工分和合作社的收成算下来，每家都能分到不少。
男人们蹲在桌边抽着旱烟，女人们围着账本小声议论，孩子们在旁边跑来跑去，手里攥着刚分到的糖果，整个晒谷场都热闹得像过年。
陈老五来得不算早，他刚从仓库检查完物资回来，手里还攥着登记本，裤脚沾了点泥土。
看到晒谷场上的热闹景象，他脚步慢了些，远远地站在边缘，没往人群里挤——他想着等大伙分完了，自己再去领就行，没必要跟年轻人抢着凑热闹。
“老五！
这边来！”
三秒的声音从八仙桌旁传来，他手里拿着个红色的信封，正朝着陈老五挥手，“就等你了，赶紧过来！”
陈老五愣了愣，赶紧快步走过去。
周围的社员们也都看了过来，眼里带着笑意，老周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磨蹭了，你的分红可不少，赶紧领了，回家给乐乐买糖吃。”
陈老五笑着点头，走到三秒面前。
三秒把手里的红色信封递给他，信封比别人的厚不少，递到手里沉甸甸的。
“这是你的分红，按工分算的，一分不少。”
三秒又从口袋里掏出个白色信封，也塞到他手里，“这个是合作社给你的辛苦费——今年你帮着看护仓库、培训新守夜人员，没少费心，这是大伙商量好的，专门给你补的，你可得收下。”
陈老五拿着两个信封，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自己的工分能分多少，红色信封的厚度差不多，可白色信封明显要厚出一倍，这里面的钱肯定不少。
他赶紧把白色信封递回去，摆了摆手：“三秒，这钱我不能要！
看护仓库、培训新人都是我应该做的，是合作社信任我，才把这些事交给我，我哪能再要辛苦费？”
“咋不能要？”
三秒按住他的手，不让他把信封递回来，“你今年为合作社做的，大伙都看在眼里。
以前守夜你犯过错，可你后来戒了酒，天天往仓库跑，半夜冒着雨去检查，还自己编防鼠网、挑种子，这些事谁没看见？给你补点辛苦费，是大伙的心意，也是对你的认可，你必须收下！”
周围的社员们也跟着附和：“是啊，老五，这钱你该收！
你为合作社操了那么多心，收点辛苦费是应该的！”
“就是，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咱大伙！”
“拿着吧，老五，给乐乐买点新衣服，孩子也高兴！”
陈老五看着大伙真诚的眼神，心里暖烘烘的，眼眶也有点热。
他想起去年这个时候，自己因为守夜失误，还在愧疚自责，怕社员们埋怨他；可现在，大伙不仅没怪他，还这么认可他，甚至专门给他补辛苦费，这份温暖，比任何钱都让他觉得珍贵。
“大伙的心意我领了，真的领了。”
陈老五把白色信封放在桌上，声音有些哑，“但这钱我真不能要。
去年我犯了错，让合作社受了损失，大伙没怪我，还宽解我、信任我，让我继续守仓库，这份信任比啥都值钱，我已经很感激了。
要是再收这钱，我心里不踏实，也对不起大伙的信任。”
他顿了顿，看了看桌上的钱，又看了看周围的社员，突然有了个主意：“这样吧，这钱我不用，咱把它换成肥料，捐给合作社的土豆地。
明年开春土豆要施肥，正好用得上，也能帮合作社省点钱，让大伙明年都能多收点土豆，多分红，这样我心里才踏实。”
这话一出口，晒谷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