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的胶鞋碾过豆地埂的碎石子,咯吱声惊飞了趴在豆荚上的麻雀。
她直起身抹了把额角的汗,七月的日头毒得像泼了火,把红珍珠的豆荚晒得亮,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离秋收还有半月,可饱满的豆荚已经把茎秆压得弯了腰,风一吹,满田都是豆粒滚动的轻响,像谁藏了一肚子的悄悄话。
再有十天就能下镰了。
她扯了根狗尾草叼在嘴里,目光扫过靠林子的那半垄——去年特意留下的土红豆,今年得更旺,虽然荚子依旧扁扁的,却密得能遮住地皮。
晨露在豆叶上打了滚,坠进土里,洇出小小的湿痕,恍惚间竟像是谁的泪珠子。
刚走到地埂头,脚趾头忽然踢到个硬东西。
三秒低头一看,眼皮猛地跳了跳——埂上堆着三小堆野栗子,青褐色的壳上覆着层细绒毛,每颗都被啃开了个月牙形的小口,露出里面黄澄澄的果仁,油光亮,一看就是挑过的上等货。
她蹲下去扒开栗子堆,底下的土还是潮的,显然是刚送来没多久。
壳上的牙印浅浅的,边缘整齐,不像急吼吼啃出来的,倒像是用舌头和爪子慢慢蹭开的,连最外层的刺壳都被扒得干干净净,生怕扎着人。
这老伙计,倒越来越会来事了。
三秒捏起颗栗子,果仁的温度透过薄壳传过来,暖烘烘的,像揣了块小太阳。
她忽然想起去年留种时,爷爷说的山里的债要连本带利还,当时只当是老人的老话,此刻掌心里的栗子却沉甸甸的,压得她心头颤。
往回走时,她特意绕到陈老五的木屋。
老头正蹲在晒谷场上翻晒草药,苍术和艾叶的味道混在一起,呛得人直打喷嚏。
看见三秒手里的栗子,老五手里的木耙子顿了顿,随即咧开豁牙笑了:这是给你送的份子礼
份子礼?三秒把栗子放在石碾上,青褐色的壳在阳光下泛着光。
你当人家白吃你那半垄豆?老五用耙子指了指后山,这阵子我总见那母熊往鹰嘴崖跑,那儿的野栗子刚熟,最是养人。
它这是谢你去年留的粮,也谢你今年还惦记着它们。
他捡起颗栗子,瞅着上面的牙印直点头,你看这口子啃的,多小心,怕把果仁咬坏了给你吃呢。
三秒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下,酸溜溜的,又带着股说不出的热乎。
她想起去年冬天,雪下得齐腰深,监控里总拍到母熊带着小熊崽在蔷薇丛旁站着,望着那半垄干枯的豆秆出神;想起开春时,它们没碰刚冒芽的豆苗,只在埂上刨野菜;想起暴雨过后,母熊用爪子把冲进豆田的碎石子扒出来——原来这些她以为的,都被记在了心里。
您说,它们咋知道快收豆子了?三秒摸着栗子壳上的绒毛,忽然觉得这对母子比自己还懂节气。
老五把草药拢到一起,拍了拍手上的灰:山里的兽比人精,闻着豆熟的香味就知道日子。
就像你爷爷,不用看黄历,闻闻风就知道要下雨。
他往三秒手里塞了个布口袋,把栗子收好,等收完豆子,蒸窝窝头时放上两把,香得能把山神爷引来。
回去的路上,三秒特意往林子里多望了几眼。
风穿过松针的缝隙,传来隐约的兽鸣,不像是打招呼,倒像是在说收礼了。
她把栗子倒进粮仓时,现去年留的土红豆种子还有小半袋,颗颗饱满,像串红玛瑙。
接下来的几天,地埂上的栗子越堆越多。
有时是野核桃混在里面,个个咬开了壳;有时是几颗野葡萄,紫莹莹的挂着霜。
三秒每天收工都往埂上放个粗瓷碗,里面盛着刚蒸的南瓜块,第二天碗准是空的,底下会压着片新鲜的艾草叶,那是母熊的记号。
收豆子的前一天,三秒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