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笑了,这绳子说不定就是当年那根,传了两代人了。
我摸着麻绳上的老茧似的疙瘩,突然明白爷爷为啥宝贝它。
这绳子上缠着的不只是泥,还有几十年的经验——哪里该拐个弯,哪里该深一点,都刻在绳线的记忆里,比任何仪器都懂这片土地的脾气。
太阳偏西时,半亩地的沟开出来了。
顺着麻绳画出的弧线,一条条浅沟像大地的皱纹,既不直也不规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妥帖。
李叔用测高仪从头到尾测了一遍,惊叹道:误差不过两厘米,比机器开的还匀!
大家蹲在沟边抽烟、喝水,看着那些新挖的沟,突然有人喊:这沟得有个名儿!
祖孙沟咋样?王婶拍着大腿笑,既有你爷爷的老法子,又有三秒的新仪器,俩辈人的智慧凑一块儿了!
好!
就叫祖孙沟!
众人都跟着笑,笑声震得玉米叶沙沙响。
我看着沟边的麻绳和测高仪并排放在一起,突然觉得它们不像我想的那样对立——老法子像爷爷的手,能摸着土地的脉;新工具像精准的眼,能看清细微的差,合在一起,才是最靠谱的学问。
晚上给爷爷送饭时,我把祖孙沟的事说了。
他躺在炕上,听完直乐,枯瘦的手抓着我的手腕:你做得对。
老法子不能丢,新东西也得学,就像这沟,得顺着地势,也得讲究深浅,缺了哪样都不行。
后来那场连阴雨,村里的玉米地只有祖孙沟那边没受灾。
水顺着沟底的缓坡慢慢流,既没冲垮埂子,又润透了土地,玉米苗喝饱了水,反倒蹿高了半尺。
王婶提着一篮新摘的玉米来谢我,进门就喊:三秒,你这祖孙沟真是个宝!
我站在沟边,看着水流过沟底,带着新翻的泥土气息,突然懂了爷爷说的——不是新旧的拼凑,而是经验与科学的相融,就像这沟里的水,既带着老辈人的智慧,又映着年轻人的精细,才能在这片土地上,长出最实在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