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邻居把他背回家的。
阳光爬到窗台上时,我的新筛子里才选出五个合格的玉米穗。
爷爷的竹筐已经满了,他正用红绳把玉米穗串起来,绳结打得又快又匀,是奶奶教他的系法。
您这绳结还是老样子。
我凑过去看,红绳在他掌心翻飞,像只红色的小蛇。
他抬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里面像藏着好多没说的话。
你小时候偷拿这绳编手链,他把串好的玉米穗递给我,被你奶奶追着打,就躲在玉米囤后面。
我接过玉米穗,掌心立刻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红绳勒得手指微微麻。
那些玉米粒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被岁月打磨过的珠子。
仓房的墙角堆着今年新收的金疙瘩,装在透明的塑料袋里,颗粒大得像小弹珠。
爷爷说村主任来动员过,说这品种产量高,机器播种机器收,省心。
可这留不下种,他用脚踢了踢塑料袋,来年还得买,哪有自己留的实在。
我把串好的月光籽递给他,看他踩着木梯挂到房梁最显眼的地方。
红绳在风里轻轻晃,和旁边的干辣椒串撞在一起,出细碎的声响。
等开春,你也来试试播种?爷爷从木梯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行距得一尺半,深了芽顶不出来,浅了鸟会啄。
我望着房梁上的玉米穗,忽然明白那些被精心挑选的种子里,藏着的不只是来年的收成。
就像爷爷总说的,种下去的是玉米,长出来的是日子。
新筛子放在八仙桌上,塑料边框在阳光下亮得有些刺眼,但竹筛里的玉米碎渣,已经悄悄在我鞋边积了薄薄一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