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沟里,害得那片的菜苗全黄了,忘了?”
老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骂骂咧咧地跳上三轮车:“给脸不要脸!
你等着,有你后悔的时候!”
三轮车“突突”
地开走了,二柱子还在旁边嘟囔:“你说你,逞啥能?六块钱一瓶,十几瓶就是百八十块,够买袋面了。”
三秒没理他,扛起铁锨往村西头走。
那边有片荒坡,离河远,离庄稼地也远,适合埋这些东西。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地上,晃得人眼晕,他却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像压着块湿泥巴。
二、两米深的坑
荒坡上长满了野草,齐腰深,风一吹,像片绿色的浪。
三秒找了块地势高的地方,挥起铁锨往下挖。
土很干,一锨下去只能铲起小半块,震得他虎口麻。
“你还真挖啊?”
二柱子不知啥时候跟了过来,抱着胳膊站在旁边,“我看你就是闲的。”
三秒喘了口气,抹了把汗:“你爷爷当年种的那亩水稻,是不是总比别人家的矮半截?”
二柱子愣了愣:“你咋知道?我爹说那地邪门,上再多肥都没用。”
“因为三十年前,那片地旁边的沟里,倒过半桶过期的六六六。”
三秒往坑底看了看,已经挖了半米深,“我爷爷跟我说的,他后悔了一辈子,说那片地毁在他手里了。”
二柱子的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三秒继续挖坑,铁锨插进土里的声音在空旷的坡上格外响。
他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下地,老人总爱在田埂上蹲半天,用手捻起一把土闻闻,说“土是活的,你对它好,它就给你长好庄稼;你糟践它,它就给你脸色看”
。
那时候他不懂,现在握着铁锨,忽然就明白了。
挖到一米深时,底下出现了碎石。
三秒换了把镐头,一镐下去,火星子溅起来,震得他胳膊酸。
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流,滴在坑里,“滋滋”
地晕开。
“我帮你挖会儿。”
二柱子忽然抢过镐头,闷头刨起来。
三秒愣了愣,在旁边坐下,看着他的背影。
二柱子的动作有点笨,但挺卖力,镐头挥得高高的,像是在跟谁较劲。
“我爹前阵子说,咱家的麦子比往年瘦。”
二柱子头也不抬地说,“我还骂他老糊涂,现在想来,怕是村东头的水沟被污染了,浇地的时候渗进去了。”
三秒没说话,从兜里掏出包烟,递给他一根。
两人蹲在坑边抽烟,烟雾在风里很快散了。
“其实我也知道这东西不能乱卖。”
二柱子吸了口烟,“就是……就是觉得五块十块也是钱,咱农民过日子,不就图个实在?”
“实在不是这么个实在法。”
三秒弹了弹烟灰,“你想想,咱儿子将来还得靠这地吃饭,现在图省事,把地毁了,他以后咋办?”
二柱子没说话,只是把烟头摁灭在土里,又拿起了镐头。
挖到两米深时,天已经过了晌午。
坑像个黑洞,深不见底,站在边上往下看,能看见土壁上渗出的湿气。
三秒回家取了袋石灰,撒在坑底,白花花的一层,像铺了层雪。
“这石灰能杀毒?”
二柱子问。
“能中和酸碱度,让毒素分解慢点。”
三秒把药瓶往坑里搬,“农技站的人说的,深埋加石灰,是最保险的法子。”
药瓶扔进坑里,出“砰砰”
的响。
有的瓶身摔破了,褐色的液体流出来,在石灰上冒起小泡,像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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