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长条桌被王二婶擦得能照见人影,粗瓷碗摆得整整齐齐,碗沿的豁口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爷爷拄着枣木拐杖站在门口,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赵老板,饭都做好了,吃了再走。
买卖不成仁义在,吃顿饭总不碍事。”
赵老板刚要摆手,鼻尖就钻进股浓郁的香气——是肉香混着土豆的甜,像只看不见的手,把他往屋里拽。
陈老五已经解了羊鞭,正蹲在灶房门口拔鸡毛,老母鸡的血滴在地上,洇出小小的红圈:“自家养的鸡,用望海坡的土豆炖,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就是,尝尝呗。”
三秒往灶房里让,“您上午走了那么多路,也该垫垫肚子。”
她的语气里没了刚才的针锋相对,多了点庄稼人的实在。
赵老板看了看表,金表的指针指向十二点半。
他确实饿了,早上没吃多少,又在望海坡走了半天,胃里早就空了。
“那……就叨扰了。”
他扯了扯西装,跟着爷爷往桌前走,皮鞋踩在泥地上,出“咯吱”
的轻响。
桌上的菜很快摆齐了,满满当当一大桌,却都围着土豆转。
中间是个黑陶盆,土豆炖肉在里面冒着热气,黄澄澄的土豆块吸饱了肉汁,边缘泛着油光;旁边是盘酸辣土豆丝,红的辣椒绿的葱,切得细如丝;还有一摞土豆饼,金黄金黄的,边缘焦脆,是王二婶用新磨的玉米面和土豆泥摊的。
“都是土豆做的,您别嫌弃。”
爷爷往赵老板碗里夹了块炖土豆,“咱庄稼人没啥好东西,就地里长的这些,实在。”
赵老板看着碗里的土豆,沙瓤被炖得半化,黄心像融化的黄油,肉香顺着热气往鼻子里钻。
他犹豫了一下,夹起来送进嘴里——刚嚼了两下,眼睛就亮了亮。
这土豆比早上生吃的更软糯,沙瓤里裹着肉汁的咸香,咽下去的时候,喉咙里还留着点回甜,确实跟普通土豆不一样。
“是比普通土豆香。”
他没忍住,又夹了一块,这次连带着肉一起吃,“你们这土豆炖肉,做法挺特别。”
“哪有啥特别的?”
王二婶笑着给众人盛饭,“就是土豆好,不用削皮,连皮炖都香。
普通土豆炖久了就烂成泥,咱这沙瓤土豆,炖得再久也是块,能吸住肉汁,又不浑汤。”
李大叔端起酒杯,往赵老板面前推了推:“自家酿的玉米酒,尝尝?解腻。”
赵老板摆了摆手:“下午还要开车,不能喝。”
他拿起筷子,夹了口土豆丝,脆生生的,带着点酸,正好中和了炖肉的腻。
饭桌上一时没人提价钱的事,只有碗筷碰撞的声响和陈老五偶尔的咳嗽声。
陈老五吃得最香,土豆饼卷着土豆丝,一口下去,嘴角沾着玉米面渣:“咱这土豆,怎么做都好吃。
蒸着甜,炒着脆,炖着香,磨成粉做粉条,滑溜溜的,比红薯粉条筋道。”
赵老板没接话,却又夹了块土豆饼,焦脆的外壳咬开,里面是软乎乎的土豆泥,带着股子奶香。
他突然想起市里卖的那些土豆,要么寡淡无味,要么带着股土腥味,从来没吃过这么有“土豆味”
的土豆。
“赵老板,您看这个。”
三秒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本子,推到赵老板面前,“这是我们的施肥记录,从去年秋耕到今年播种,施了多少羊粪、多少草木灰,都记着呢。”
她指着其中一页,“光有机肥,我们就比别家多投三成,成本确实比普通土豆高。”
赵老板放下筷子,拿起本子翻了翻。
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有的是陈老五的,有的是李大叔的,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