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把豆地浸成了一片深绿,三秒踩着田埂往菜园走时,裤脚沾了层湿漉漉的草屑。
刚到地头,他就“咦”
了一声——靠近篱笆的那片豆苗,根部的土被翻得乱七八糟,深褐色的泥块上,印着一排排清晰的蹄印。
那蹄印比巴掌小些,三趾分叉,边缘带着被踩断的草茎,像谁用粗粝的印章在泥地上盖了串暗号。
最显眼的是几个浅坑,里面还嵌着几粒没被嚼碎的豆荚,显然是夜里有不之客闯了进来。
“爷!
您看这!”
三秒转身就往屋里喊,声音里带着火。
他蹲下去摸那蹄印,指尖陷进湿泥里,能触到泥土下还没被踩断的豆苗根,“肯定是后山的野猪!
前阵子就听村里人说,有兽往庄稼地跑,得赶紧想办法!”
爷爷披着蓝布褂子走过来,手里还攥着旱烟袋。
他没急着看蹄印,先低头扒拉被翻松的土,指尖捏起一截嫩白的豆苗根——根须完整,只是被土块压得有些弯,没断。
“不是野猪。”
老人蹲下身,指尖顺着蹄印的边缘慢慢划,像在辨认什么字迹。
晨露沾在他的指缝里,把那道三趾纹路映得更清楚,“野猪的蹄子圆,这是麂子,母的带着崽。”
三秒愣了:“麂子?那也不行啊!
今天啃豆苗,明天说不定就把整块地刨了!”
他抬脚就想把蹄印踩平,仿佛这样就能抹去昨夜的闯入,“我去找几根木棍,把篱笆再扎紧点,实在不行就下夹子!”
“别。”
爷爷伸手按住他的脚踝,掌心的老茧蹭着三秒的裤腿,“你看这蹄印,前浅后深,是踮着脚走的,没敢大踏步。”
他指着泥地上几粒散落的豆粒,“咬下来的豆荚都没嚼烂,是叼着走的,怕惊动啥。”
老人的手指在蹄印旁的泥土里扒拉了两下,露出一小截被踩扁的嫩草——草叶是被轻轻压下去的,没有连根拔起的痕迹。
“它是来‘探路’的,没真下口。
母麂子带崽时最谨慎,昨晚来这儿,估摸着是山里的嫩草不够了,想找口吃的,又怕被人撞见。”
三秒还是气不过:“探路也不行啊!
再让它来两回,豆苗全得被刨了!”
他想起城里市里标价不菲的有机蔬菜,这一地豆苗要是被嚯嚯了,爷爷得心疼好几天。
爷爷没接话,转身回屋舀了半瓢玉米粒。
金黄的颗粒滚在瓢里,出“哗啦啦”
的响。
他走到蹄印最密集的地方,蹲下来,把玉米粒一粒一粒往蹄印的泥窝里撒,有的滚进蹄尖的小坑里,有的落在被翻松的土块上,像给那些粗粝的“印章”
盖了层金边。
“爷!
您这是干啥?给它喂粮食?”
三秒急得直跺脚,“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先给口甜的。”
爷爷拍了拍手上的泥,旱烟袋在掌心敲了敲,“它昨晚没真下口,是留了客气。
咱们也得回个礼,别让它一上来就记恨。
野兽通人性,你敬它一分,它多半不会赶尽杀绝。”
他指着那些没被踩断的豆苗根:“你看,它知道挑空地踩,没往苗密的地方去。
这是在跟咱打招呼呢——‘我来过,没乱嚯嚯,给口吃的行不’。”
三秒看着那些嫩根,心里的火气消了些。
他蹲下来,学着爷爷的样子打量蹄印:大的蹄印边缘有些磨损,应该是母麂子的;旁边还有几个小一圈的,蹄尖的纹路更浅,果然是带了崽。
这么说来,昨夜的闯入,更像是一场小心翼翼的试探。
“可它要是贪得无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