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打交道,把日子过得像玉米秆一样,看着普通,却扎实得很。
回到家,春花把那段视频存进手机。
她没加花哨的音乐,只配了段自己录的风声,还有爹挥锄头时,锄头碰撞石头的“当当”
声。
写配文时,她想了半天,敲下几个字:“种玉米的老把式。”
送前,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设成私密。
夜里,春花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
她披衣下床,看见爹正蹲在院坝里,借着月光摆弄她白天落在石桌上的手机。
他的手指粗糙,按屏幕时总按不准,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像颗跳动的星星。
“爹,你咋不睡?”
春花走过去。
爹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站起身,背着手说:“起夜,看你手机没拿进屋。”
春花捡起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那段视频的页面,点赞数已经有五十多个,评论区里有人说:“这才是真正的庄稼人,动作一看就练了几十年。”
还有人说:“想起我爷爷了,他以前也这么给我家锄地。”
春花把手机递到爹面前:“你看,大家说你锄地锄得好。”
爹眯着眼凑过来,这次没说不认字,只是指着屏幕上的赞:“这小手指头是啥意思?”
“是夸你的意思。”
春花笑着说,“就像以前镇上的人夸你种的玉米饱满,是一个意思。”
爹没说话,转身往屋里走。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春花说:“明天我给玉米追肥,你要是拍,就拍我撒化肥的样子——要拍清楚,咱用的是有机肥,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春花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月光落在她脸上,暖融融的。
她知道,爹还是那个认死理的老把式,可他心里的那道坎,好像被那些小小的赞,悄悄磨平了一道缝。
第二天一早,春花爹果然扛着化肥袋去了地里。
春花举着手机跟在后面,他没再骂她不务正业,只是在撒化肥时,特意放慢了动作,还回头问她:“这样拍,能看清不?”
阳光穿过玉米叶的缝隙,在爹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春花举着手机,镜头里的爹,腰杆好像比昨天直了些。
她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从来没变过——爹对土地的实在,她对日子的盼头,就像这玉米地里的土,看着普通,却藏着能让万物生长的力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