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眼眶是干涸的沙漠。
云舒慢慢地、无比珍重地捧出了这件沉重的孝衣。
它就像一块巨大的、冰冷而带着无数尖锐毛刺的墓碑,每一个棱角都戳刺着她的掌心。
她没有唤春桃,也没有叫林嬷嬷。
起身,走到庭院中心。
没有点灯,只有惨淡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缝隙,吝啬地洒落下来,在她身上、在她手中捧着的孝衣上,映照出惨白而孤寂的光晕。
旁边,那株数人合抱的百年古槐,沉默地矗立着,虬结的枝干如同无数扭曲挣扎的手臂伸向漆黑的夜幕。
她沉默地,将这承载了她前半生所有绝望、隐忍、仇恨与身份的粗麻孝衣,稳稳地铺展在古槐盘根错节,如同苍老龙爪般粗粝的树根之下!
然后,从袖中取出了一直贴身藏着、用油布小心包裹着的火折子。
手腕沉稳如铁,不见丝毫颤抖。
“嚓——”
的一声轻响!
橘红色的、跳跃的小火苗猛地窜起,带着驱散寒夜的微弱暖意,带着毁灭一切过往的决绝力量!
它在夜风中,执拗地、义无反顾地贴上了那件粗麻孝衣!
“呼啦——!
!”
干燥的麻布是极佳的引火物!
火焰遇之,骤然膨胀、咆哮!
如同苏醒的狰狞巨兽!
幽蓝与橘红交织舔舐,疯狂地、贪婪地覆盖而上,瞬间将那粗糙的纹理、泛旧的白色、刺目的褐色污迹悉数吞噬!
明亮的火焰在死寂的庭院中爆燃开来,瞬间映亮了云舒那张在火光映照下依旧面无表情、却苍白到透明的小脸!
跳跃的火舌将她的影子长长地、扭曲地投射在冰冷的墙壁上,如同一个在地狱业火中狂舞的孤魂!
浓烟带着浓烈的焦灼气味,袅袅升起,盘旋着没入无边的夜色。
那件沉重的、凝聚了太多血泪的白麻,在赤焰中扭曲、蜷缩,快化为焦黑的、细碎的灰烬!
衣物燃烧的焦臭味弥漫开来,竟盖过了从远处飘来的淡淡红绸新漆和香粉气味。
那味道,辛辣、呛鼻,像陈腐的血腥被高温逼出的最后回响。
云舒就那样定定地看着。
看着火焰如何将它吞噬。
看着麻布如何在高温中扭曲变形,如同垂死挣扎的手指。
看着那刺目的“白”
如何在眨眼间被“黑”
和“红”
彻底覆盖,最终化为一片片松脆的炭黑,在夜风里出最后的、细小的噼啪哀鸣,归于尘泥。
前庭的喧闹声似乎更大了,夹杂着鞭炮突兀炸开的噼啪脆响、孩童的尖叫和众人的欢笑声,隐隐传来。
一片灰烬,打着旋儿,乘着上升的热气,悠悠荡荡,最终轻飘飘地落在了云舒赤裸的脚背上。
温热,带着灰烬特有的、如同死亡亲吻的细腻触感。
烧你十五年的死人衣裳,爽了吗?血玉陡然爆出刺骨的寒!
庭院的门,在云舒身后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管事带着几个捧着沉重锦盒的下人,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了进来。
他们被后院这冲天的火光和异常的浓烟气味惊动。
“郡……郡主?”
林嬷嬷一眼就看到火光中心那道只着素白中衣、赤着双足、立于浓烟与灰烬之中的身影,骇得声音都变了调,“您、您这是……哎哟!
当心火星燎着您!
快!
快扑——”
她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站在火光余烬中的云舒,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火光在她身后跳跃,勾勒出纤细却挺直如标枪的腰背轮廓。
她的
